“你不会，若是要烤我来吃，方才你就不会放我走了，”少童眉眼弯弯，笑得无邪，“你是好人。”

凫栾五分玩笑，五分认真地回他：“你又怎知我是好人，要不是瞧你皮糙肉厚的想来口感不佳，能放你走么？”

“这般轻信于人，早晚要吃大亏，我看你毛都没长齐，果真天真得很。”

少童摇摇头，羽睫微垂，似乎不以为然，“你别看我顶着这副孩童的皮囊就小瞧我了，再怎么说我也在这待了好几十年了，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

“行行行，那你当真……见过他？”

少童道：“嘻嘻，那是自然，否则我怎会化成他的模样，我化形也需得有个本体参照着来才行，凭空我可化不了那般气质的人。”

“说说看，在哪看到他的，他现在又在何处，他同你说过些什么？”

“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回答哪一个，”少童狡黠一笑，人小鬼大地觑着他，“他是你什么人，你这般紧张他？”

凫栾瞥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他……他是我的冤家！”

“我不信，你刚见到我扮作他那模样时哪像是冤家路窄的样子，倒像是……像是……”少童想了半天，挠了挠后脑勺，踌蹰道：“山里那二黑前些日子与大黄走散了，她就是你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二黑？”

少童郑重地点了点头，“是了，就像二黑，它原本是这山里的老野狗，时间长了也修成精了，那大黄就是它的另一半，他俩这些年一直结伴而行，可不久前大黄突然失踪了，二黑都要急疯了，成日里漫山遍野地寻他。”

凫栾：“……”

“我可是只正正经经修灵的鸟，哪能同那野狗精相提并论，再说了，我和他可不是那么一回事，你这小孩，胡说什么呢！”他抬手便在他额上弹了一下， 那少童也不躲，笑嘻嘻地看着他。

“我不是小孩，你唤我黎乐吧，这可是位大仙给我起的名字呢。”

凫栾轻哂，“看不出来呀，你还有名有姓的，既然大仙能给你起名字，为何不收了你做徒，省得你自修不成堕了妖道，还让你成天在这山野里到处坑蒙拐骗？”

黎乐撅了撅嘴，眸色渐沉，“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是……可是那大仙……哎，这山里的邪物多，大仙原是打算将那个……那个谁收了之后，就带我离开，可没曾想到……”

说到这，他整个头都垂了下去，语气颇有些伤感。

“这山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妖物？”凫栾自然听出那后半截的意思，见他神色楚楚，不禁起了些恻隐之心。

“唔……是挺厉害的，”黎乐话及此，逐渐沉浸在悲怆之中，那神情与他的外貌年龄极其不符，竟有些沧桑之感，“她非我等林中之物苦修多年成精得道，她太可怕了，她就是个恶灵！”

恶灵？

凫栾微微蹙眉，这六界之中，除了神界与人界，剩下的仙、魔、妖、鬼，依次而论，鬼界便是在这之中最弱的一挂，倘若黎乐口中的大仙是个真正的神仙，想要除去一个小小的恶灵，根本算不上什么。

更遑论会折在这六界最末等的鬼手上？

假如事情真如他所言，那这事儿就不是件普通的小事了，起码天界会传得沸沸扬扬，再不济上面也会派人来端了这恶灵的老巢，岂能容它留到现在？

“你口中那位大仙，是……”他问得含蓄，黎乐当即会意，“是个真真正正的神仙，我这幻身术便是他教与我的，他说即便没什么攻击性，好歹也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此事非同小可！

一个区区恶灵就能将天上的神仙给杀得无声无息，说来谁会相信？

“它在哪？”

黎乐陡然睁大眼睛，犹疑道：“你要做什么，你不会是要步我师父的后尘吧？”

“瞎胡说，谁是你师父，谁又步他后尘了，会不会说话，当真童言无忌么？”凫栾瞪他一眼，没好气道。

“不可不可，我师父……哦不，我那差点成了师父的大仙都命丧恶灵之手，你连神仙都不是呢，不是去步后尘又是什么？”

他不等凫栾开口，又道：“再说了，你不是还在寻人么，你不找……他了么，你要知道关于他的什么，但凡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凫栾摆摆手，冷蔑道：“哼，都说是冤家了，我也不是一定要找到他，等我先把这个解决了再说，既然它这么厉害，连神仙都敢动，怕是已经在这山中称霸王了，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它涂炭生灵？”

再说了，他不是嫌我道行不深修为太浅吗，若是我能将此恶灵收服，来日见了面不也能在他面前有点谈资么。

当即，他便下了决心，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才不虚此行！

黎乐惴惴不安地说道：“它真的不是一般的邪物，即便我们这些山野妖怪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的，能不去招惹最好别去了……”

“笑话，倘若我不知，那也就罢了，眼下我已经得知此处有妖邪作祟，怎可一走了之，你这让我今后闯荡六界的颜面何存？”

“颜面重要还是命重要啊？”黎乐小声嘀咕道。

凫栾泰然微笑：“对我来说，自然是颜面了。”

“别磨叽了，它通常在哪出现，有何特别之处，快同我细细说来。”

黎乐低着头，掰着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她……她名为般若，从我记事起，便听说她已经存在此处上百年了，据说是怨气积攒而化成的恶灵，”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不知为何，她特别见不得旁人成双成对，不管是人也好，动物精怪也罢，总之，若是一对出现在这里的，必然会被她杀掉其中一个，”

“她虽蛇蝎心肠，可她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我曾见过一次，真是终身难忘，太可怕了，她的笑声更为刺耳，那是种让人从骨子感到悚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