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栾醒来时，屋里空无一人。

眼前是一片雪白的帷帐，屋内檀香四溢。

它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头，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身子是异常的疲乏。

隐约还记得先前的梦，梦里一片血红，它置身于一处高地，下面阵阵幽风袭来，让人忍不住哆嗦，现在想来还能身临其境地感到胆寒，可不知为何，它在梦中却并未觉得十分可怖。

它的一只脚是踏了出去，继而便听到耳边传来的风声鹤唳，伴随着沉重的叹息声，它闭上眼睛，一阵天旋地转，它便再无其它记忆可寻。

好奇怪，这梦，它从小到大做了已经不止数十遍了，可每次醒来仍是全身大汗淋漓。

凫栾掀开盖在身上的薄锦被，下了卧榻，推门而出，眼前的景象亦是让它觉得仿佛还置身于九重天上。

但见目光所及之处花木扶疏，奇石罗列，灵气氤氲，云雾般袅袅上升。

此处绿树成林，青松翠柏，白鹤栖息于梧桐，满地琉璃宝石，说是仙境一点都不为过。

只不过……怎么四下望去远处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眼下这是在哪里？

‘咕咕--’

不远处传来蛊雕的声音。

凫栾循声望去，略带欣慰且有些雀跃地走了过去。

蛊雕尚在，那夜海自然也在不远处了。

“咦，怎么只见你，不见你家那位仙君？”它抚了抚蛊雕的后脑勺，自顾自问道。

‘咕咕--’

蛊雕乖顺地垂下脑袋，让它尽情抚摸，若旁人不知它脾性，还当它是什么性情温和的灵宠，它在凫栾面前竟丝毫没有半分凶狠的模样。

旋即，它屈膝而下，示意凫栾爬上它的背脊。

“怎么，你要带我逛逛不成，”凫栾拍了拍它，当下会意地骑了上去，“不过你可别像上次那般，我……恐高呐！”

蛊雕待它坐稳，‘嗖’地一下便直窜天际，全然将它的话抛诸脑后。

待跨过云层后，才平稳了许多，一路带着它绕着这座小岛漫游。

它既像是想同凫栾炫耀又像是想得到它的表扬，频频回头看向它。

凫栾的白眼都要翻到了天上，“行行行，你最厉害……”

‘咕咕--’

蛊雕发出满意的叫声。

这岛虽不大，却玲珑别致，整个岛屿置于一片汪洋之中，四周裹挟着袅袅仙气，想来便是一座世外仙岛。

“哎哎哎，那不是夜海吗，”凫栾在它一顿猛冲之后差点吐了出来，好不容易稳了心神，便透过薄薄的云层觑见下面站着两人，它赶忙催道：“在那，夜海他在那里呢，我们下去吧！”

蛊雕闻言，又是一剂俯冲，凫栾话音不过刚落片刻，它便已经在夜海身旁的丛林里悠然停了下来。

凫栾：“……”

今后若无意外，此生都不想再劳烦蛊雕了。

“既然你没有事，为何不向天界禀明，”一个女子的声音略有些焦急地说道， “这里有什么好的，你宁愿待在这里也不愿回去？”

“修生养性。”是夜海淡漠的语气。

“你受伤了是吗，严重吗，”那女子对他的担忧溢于言表，“天池水向来是疗伤圣地，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同我回去好吗？”

“不必了，你回去吧，我眼下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女子上前一步，想拉住他的衣袖，却被他悄然侧身一避，“究竟为什么，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凫栾看得起劲，哟，这怕是传说中的桃花债吧，啧啧啧，夜海这家伙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还能招来这般水灵的桃花！

‘咕咕--’

蛊雕不识时务的发出了一声叫唤，凫栾才刚伸手捂住它的嘴，那边的人已经听到了它俩的动静，齐齐转过身看着它。

那女子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一双凤眼轻挑着，似乎能看透一切。

凫栾尴尬地笑了笑，“打……打扰您二位了。”

“醒了？”夜海清冷的口吻里多了一分要仔细分辨才能感知出的温度。

“你就是……那只灵宠？”那女子斜睨着从上到下地打量它，并不介意将她的不满表现在面上。

“算是……吧，”凫栾搓了搓手，讪讪一笑，“我就是路过这里，没打扰到你们聊天吧，嗐，这岛也真小，怎么走着走着就能碰到你们了呢，哈哈。”

夜海眼神一沉，“才刚醒就到处乱跑，也不怕落下个后遗症。”

“不碍事，我这不是已经恢复了么，这位是……”它的话还没说完，夜海冷哼一声打断道：“徒手接了伏元的珪殷刀，你以为醒来就不碍事了？”

伏元……就是六殿下？

“白汐，你且回去吧，”他看也不看那女子一眼，漠然说道：“如果可以，最好暂且替我保密。”

“夜海！”

“还需要我送你么？”

凫栾见白汐眼中倏然向自己射出一抹敌意的神色，心中莫名有些慌乱，“别啊，来者是客，我走我走，就不打扰你二人了。”

说完，正欲溜之大吉，不料却被一只宽大沉稳的手掌握住了手臂，“跟我回去！”

“夜海君……我真没事，你们好好聊，不用担心我的。”

“我没在和你商量！”

凫栾至此再不敢看白汐的脸，整个头都快垂到了胸前，“哎哎哎，回去就回去，别这么凶嘛！”

夜海攥着它的手臂，走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手。

“那个……白汐，”凫栾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侧身偷瞄他一眼，“是你的什么人呀？”

夜海脚步不停，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等等，你别说，我猜猜看……”它沉吟片刻，又道：“嗯，据我仔细观察细心留意，你们俩，绝对有问题！”

夜海：“……”

“追到这里让你回去，想必同你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别害羞嘛，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凫栾追上前，用胳膊碰了碰他的肩，嬉皮笑脸地追问道。

“没有关系。”

它仍不依不饶：“怎么可能，她看你那眼神，就差把你绑起来带回去了！”

“无聊！”

“看不出来啊，夜海君，你竟是这么风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