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那‘雕’似乎能听懂他的话，低声回了一句。

“什么，它又出现了？”

凫栾见他俩一问一答甚是自然，反应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你你俩认识？”

‘蛇’君并未搭理它，凝神摒气暗催真气，想要替那只‘雕’止血，无奈他自己也伤得太重，陡然运功片刻间便冲撞了他体内的五脏六腑。

‘噗’--

一股黑色的液体从他口中迸出。

凫栾赶紧起身扶着他，却见他脸色越来越白，最后似乎成了一张透明的纸，它心里亦不是滋味，“我来吧我来，你先养好伤便是。”

待‘蛇’君再醒来时，那只‘雕’已经呼吸均匀地卧在一旁呼呼大睡了。

只凫栾独自坐在火堆边，而洞外早已经天黑了。

听到这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它转过头来，眼中闪着明亮的欢喜：“你醒了？”

‘蛇’君被它看地一愣，略略点头，又看了眼它身旁的火堆，“你到底是何人？”

“嗐，这不是一直忙着没时间同你介绍么，我么，”它清了清嗓子，少年心性，不加掩饰：“正是羽民国堂堂羽人凫栾！”

修得成羽人，在羽民国确实为一桩了不起的事，更何况它还如此年少，可放在六界这就算不得什么了，不过它从未出来过，自然不知外界对羽民国的认知。

“羽民国，凫栾？”果然，‘蛇’君挑中的关键词恰恰避开了让它为之自得的‘羽人’身份。

不待它再着重介绍‘羽人’，‘蛇’君又喃喃道：“羽民国……似乎听人提起过。”

似乎，听人，提起过？

凫栾这下有些不满了，总觉得他话里带着几许瞧不起的意味，笑意凝在嘴角，旋即看他一眼，不冷不热道：“那请问阁下又是哪位，打哪来呀？”

“夜海。”他的语气沉沉，短短二字再无它话。

凫栾心想，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是只无家可归的野蛇，还竟然敢瞧不起我们羽民国！

哼！

它扭过头来，继续用树枝拨弄着火堆，零星的火苗上下窜动着，发出噼啪的声响。

转念一想，他兴许就是因为无家可归才会生得这般性情，表面上不屑，说不定内心羡慕得紧呢，哎，他也够可怜了，我又何必同他计较这般呢？

“你不是饿了嘛，鱼都烤好了，你要不介意，就吃吧。”说完，他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几支串着烤鱼的木枝，递给了他，“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夜海瞥了眼那几条烤得已经面目全非的鱼，唇边颇有趾高气扬之色：“不吃。”

“不吃拉倒，我还不伺候了！”凫栾几乎气结，心里暗骂了自己无数遍，就不该对他心软的！

四壁反射着火光，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尚能见到洞顶悬挂着半透明的冰柱，连接着洞顶那一半的水珠已经凝固得坚如刚玉，下坠那一头还在‘嘀嗒嘀嗒’地往下落着水珠。

这声响着实让人心烦。

“那个，谁，”夜海终于开口，“你怎么会从羽民国出来，最近世道不安生。”

“凫栾，我叫凫栾，有名有姓，”凫栾见他开口，瞬间就将方才的不悦自行打散，扬眸道：“总要出来看看吧，不可能为了安生一辈子躲在那里避世呗。”

顿了顿，它又指着那只‘雕’问：“对了，你怎么会认识它，我在羽民国都不曾见过这样的鸟。”

夜海鄙夷的神色仿佛刻在他那俊朗的面上一般不可抹去，“你是说蛊雕么，它是我的坐骑。”

啊？！

凫栾迅速在脑海中划过《六界凶猛灵兽图谱》，这蛊雕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能够出现在六界的凶兽，那可是曾经的荒原霸主呀，据说它的食量极大，专食人类，且每十年醒来一次，每次都吞食大量的人类，数目不下数千！

它的凶名早已震撼羽民国，不过甚少有人见过，就连那图谱上画的也是模模糊糊不伦不类的，因此凫栾方才见到也未能认出它就是赫赫有名的蛊雕，更何况……它刚才似乎表现出来……是那么的温顺？

凫栾咽了口唾沫，矜持地扬了扬下颌，极力地想要自己看起来镇定：“噢，它就是传说中的蛊雕，我看也不怎么样么，还不是对我客客气气的。”

“是不怎么样，当初也就折了数千名天兵天将在它爪下。”夜海漫不经心地说道，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平静而至淡漠。

咕咕--

恰好这时，蛊雕从嘴里发出一声怪叫，它双眼仍是阖着，似乎在梦里也听到了主人的声音。

可这一声叫唤，着实把凫栾惊了一跳，它本能地跳起来飞奔到了夜海身旁，略微尴尬地坐了下来，“哈哈，夜太凉，我们鸟类还是习惯群居……哈哈……”

夜海：“……”

“你说如今世道不太平，是怎么个不太平法？”凫栾见他不吭声，赶紧岔开话题，好遮掩刚刚丢掉的那一点颜面。

“梼杌现世了。”

有凉风猛然吹进，恍若一把锋利的尖刀划过，虽不疼却已是冷沁沁的冰凉透心之感。

凫栾整个身子都僵了，一个蛊雕就够让自己吃不消了，如今又蹦出来个梼杌？

倘若蛊雕是荒原霸主，那梼杌岂不是荒原之王了？

没看过图谱的三岁小儿也该知道，梼杌可是四大凶兽之一啊！

“不对呀，我听说它早已被封印在了那什么什么山里不是，怎么会平白无故现世？”凫栾良久后才惊异地说道。

夜海平静的神色在微微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无可挑剔：“兴许是有人刻意为之，今日蛊雕便是被它所伤。”

凫栾再也无法平静，望着不远处陷入沉沉睡意的蛊雕，若有所思地说：“真是身不逢时啊……”

“的确，还是早点回去吧，留在外面，就你这样的，至多活得了半年。”

夜海的话将将落音，只觉臂弯处突然被人缠得紧紧，“不，江湖凶险，成双成对才保险，你想想看，倘若不是我，你和蛊雕说不定今日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