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栾：“我不，既然是我救了你的命，我就要对你负责到底，你这命是我给的啊！”

“……”

“夜海，你一个人闯荡太危险了，你看你，本就是孤家寡人，已经够可怜了，若是再碰到梼杌……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啊！”

“孤家寡人？”夜海轩了轩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它，“待我养好伤，就是要去寻那孽畜的！”

“你不要命了，那可是上古凶兽啊，”凫栾恍若五雷轰顶，瑟瑟不已，“你不过是只道行不深的水蛇，去找它送死么？”

夜海冷冷一嗤，不假思索道：“倘若人人都畏它而坐视不管，这世道终成什么样了？”

顿了顿，它仍旧板着面孔，“同你这灵智未开的小妖说这些做什么，把手放开！”

“不放就不放，谁是小妖了，你这人怎么这样，过河拆桥么？”凫栾不依不饶地说着，顺势靠在了他的身上。

也是奇怪，它虽说起来追本溯源是个鸟族，可平日里也不大与别的鸟类太过亲近，不知怎的，他却给了它一种前所未有的熟稔感，总觉得和他待在一起就能令它感到安心--哪怕他的真身还是只自己从小到大都害怕的‘蛇’！

“不管你是什么，我亦从不与旁人接触。”夜海抽身，与它保持着疏离的距离。

凫栾一个白眼，“行行行，看来别人说的没错，蛇就是蛇，冷血！”

“不过，方才那话说得倒是没错，这世道再乱再不安稳，也不能总躲着过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同你一起去寻那梼杌吧！”

夜海：“……”

“我习惯独来独往。”

“你看，今日若不是遇上我，你们俩能有机会活着去寻梼杌么？”它的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不习惯么，总有习惯的一天，说不定哪一日你还离不开我了呢！”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它的脸上，将它的轮廓投射在石壁上，夜海有些恍惚，有些记忆的片段似乎出现过这一幕，但很快，这念头便被他按了下去。

他的眸色沉了沉。

过往皆是过往，亦是不可追不可念。

“羽人，都会唤火么？”他低声问道。

凫栾想了想，摇摇头，语气低落：“羽人惧水畏火，可我自小便能轻易召唤出火来，也正因此被当作异类，很长时间都没人愿意与我为伍。”

“嗯。”

“嗯？”凫栾觑着他的神色，深怕被他看轻了，忽而抬高音量：“可我也不是没有朋友哦，我的朋友么，多的是……”

夜海截断它的话：“如此，要跟着我也行， 那你便做我的灵宠吧，多你一个不多。”

“啊？”

“不勉强，你若不肯，那就从哪来回哪去吧。”

又是一阵微风历经千难万险从洞外送来，穿过洞口茂密的野藤，透过嶙峋的石块，这风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酝酿出来的，竟带着一种不可琢磨的醉意，使人感受着怪适意不过，同时又似一双无尽柔软的双手轻拂过面颊。

“愿意，怎么就不愿意了，”凫栾迅速点头，又挠了挠后脑勺，“可是……虽说我是羽人，可你也不过是条水蛇，这做灵宠怕是不妥吧？”

夜海嘴角微翘，露出浅浅淡淡的两个酒窝，笑意犹自清冷，如雪上月光般的清寒：“你没得选。”

得，这蛇怕是有妄想症了，以为自己是什么上神不是，还收灵宠呢，这语气这态度这表情？

不过想了想，自己独身一人，真气不足灵力低微还内功欠缺，倘若要在这六界走一遭，还真是有些如履薄冰，且看那荒原霸主蛊雕如今都被伤得奄奄一息，而眼前这位貌似比自己厉害得多的人，还不是周身体无完肤，灵宠就灵宠呗，只要自己不承认，就当他是一起修行的道侣不就行了吗！

“成交。”它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三日，夜海同蛊雕便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一度让凫栾产生一种自己医术高超的错觉，它不知道的是，即便修为再高的上神，一旦投了诛仙台，就算药王孙思邈也是回天乏术的。

“那我们现在准备去哪里缉拿那梼杌？”凫栾字字铿锵，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缉拿？”夜海斜睨它一眼，“你还是做好你的灵宠吧，其它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一旁的蛊雕低眉顺眼地“咕咕”两声，也不知是同情它还是劝慰它，将头搭在它的肩上磨蹭了半天。

随后兀自将脖子伸长，扑哧着展开那大于凫栾背上羽翼几倍的翅膀。

“走吧，先去看看上面怎么说。”

凫栾还没反应过来何为“上面”，便被他拎着脖子扔到蛊雕的背上了，只是，他们三转瞬间便已经换了个模样-那一眼看去就极为凶残的蛊雕此时幻化成了一只大鹏，夜海也改头换面成了另一副翩翩公子模样，而它--已然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书童模样的小生！

“哎哎哎，能不能温柔一点，”凫栾睇他一眼，嗔怪道：“既然都是换脸，怎么你就换得人模狗样的，我这是啥呀，啊？”

“闭嘴！”

凫栾浮在空中，低望云下，深吸一口气仿佛才能缓和这奇异的心境，世间的景色真是让人着迷，它趴在蛊雕背上，紧紧地拢着它的脖子，这辈子还没飞过这么高呢！

不多久，眼前便青云蔼蔼，许多神仙在眼前来来去去，或合掌或颔首微笑，而远处置于云雾之上的殿堂万道金光，冲射虚空，如虹贯日，刺芒的光照得它眼睛都睁不开。

眼见就要抵达南天门，可这蛇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旁的神仙早早就下了坐骑或是敛了脚下的祥云，可它却旁若无人似的，一路驾着蛊雕直闯天门！

“糟了，”夜海眉头一蹙，略有些焦灼道：“你还未曾服下法水……”

可话还没说完，他们一行已经过了南天门。

门口的天兵天将也并未将他们拦下。

夜海：“……”

天方之位，以五行定位，南天门属火，一切神灵必经此门出入，凡是道功不足者，难过南天门之火焰考炼！

凫栾：“……”

这蛇精还是有点法子啊，就这么混过了鼎鼎大名的南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