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霎时间天地飞沙走石,原来勉强能看清四周的情况,眨眼间天地陷入无边的昏暗中,我哎哟一声,捂住眼睛原地蹲下,沙石混着被狂风拔地而起的枯枝烂叶,毫不客气砸向我浑身上下。

有什么东西飞进了我的眼睛里,我捂着脸不敢去揉眼睛,耳边传来狂风呼啸,隐约能听到二舅姥姥喊我的的名字。

我想要张口回应,谁知道还没张口,鼻尖就嗅到潮湿腐烂的空气里,有股灼热湿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腥臭腐烂的气味激得我差点作呕。

二舅姥姥明明离我就几步远,可是听声音好像离我很远似的,这突然天地浑浊一片的诡异现象,吓得我后背冒直冷汗,还有面前令人作呕的热气,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脑海里突然冒出刚刚见过的那只狐狸精,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难道是无意中招惹了什么山中精怪的不快?

我想要睁开眼睛去看清面前的情况,可是沙石砸在我身上,痛得我想找个地方遮挡,我刚想睁开眼睛,眼睛里的异物刺得我直流眼泪。

鼻子嗅到腥臭恶心味越来越浓,我甚至能感觉眼前一定有个庞然大物,在对着我喷着热气,流着涎水,说不定正张开血盆大口要将我活生生吞咽下去。

我被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吓着了,一时间僵在了原地,耳中只有呼啸的风声,就在我被突发事件吓得两股战战的时候,不知道哪里伸过来只手,紧紧地攥住我都手腕,往旁边使用扯。

我被吓了一跳,猝不及防被攥得踉跄几步,下意识张嘴要呼救,刚一张嘴,吸了一口坚硬粗糙的石头沙砾,一时堵住了我想询问的嘴。

“呸呸呸。”

“初三,没事了,没事了。”

二舅姥姥的声音传入我耳中的刹那间,四周呼啸嘶吼的狂风突然停止了,那些往我身上脸上飞砸的石子烂草也没了,那股黏腻腥臭的热气也消失无踪。

我捂住那只飞进异物的眼睛,只单着一只眼睛去看,眼前竟然不是在刚刚处处透着诡异阴森的狂风树林里,我疑惑地环顾四周,发现此时竟然身在离我家不远的山脚下。

天上依旧是晴空万里,头顶一群哇哇乱叫的乌鸦钻出树林,振翅飞向远处去了。

“二舅姥姥,我刚刚是在做梦吗?”

否则为什么我们明明还在山上,怎么眨眼就快到家门口了?

我转头看向二舅姥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二舅姥姥的白发似乎一下子占据了整个发顶,脸庞也更加苍老,比老树枯皮还要皱巴巴。

“回家吧!”二舅姥姥看着我欲言又止,干瘪皱巴的嘴唇嗫嚅着,半天只重重叹口气,牵着我的手,朝家门口走去。

我看二舅姥姥满脸心事,佝偻着身躯,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就连走路时都有些踉跄,我心里怪怪的,虽然疑窦丛生,却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我老远就看见站在门口焦急张望我们归来的爹娘,爹娘一看见我们,面色一喜,急匆匆来迎我和二舅姥姥。

二舅姥姥却推开了娘殷勤伸过来要搀扶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脚步艰难地走进了堂屋。

我转头看了一眼爹娘,皱眉摇摇头,本意是想表达我也不知道二舅姥姥怎么了,谁知道爹娘的脸上又爬上了忧虑忐忑之色。

“初三,这几日你乖乖在家,白天也不要出门,连院子里也不要去,等……你十八岁生日过了再说。”

二舅姥姥拉着我坐在堂屋的长凳上,粗糙干燥如枯树皮似的手掌,轻轻松开我的手,有些颤巍巍地稳住我的肩膀,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我张了张嘴,强压下心底莫名其妙生出来的恐惧,后背也渗出黏腻的冷汗,冷风灌进我衣领里,激得我打了个冷战。

旁边的爹娘似乎察觉到二舅姥姥言语里的不对劲,可是二舅姥姥紧盯着我都表情太过凝重,让他们一时为难,不敢出声询问。

我收回和父母对视的目光,也不敢犹豫,点点头,“我听二舅姥姥的话。”

二舅姥姥似乎一直紧绷着的表情,突然松懈了一些,她松开压着我肩膀的手,撑着膝盖,有些勉强地站了起来,好像浑身疲惫不堪,下一刻就要倒地一睡不起。

我手疾眼快扶住二舅姥姥,二舅姥姥的却看向娘,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卷黄纸朱砂符,递给她,嘱咐了屋里屋外全部要贴,才推开我的手,颤巍巍地朝门外走去。

“二舅姥姥这是怎么了?怎么去了一趟山上,整个人苍老了这么多?”

娘拿着手里一叠厚厚的符纸,脸上的忧愁又增加了几分。

爹娘目送二舅姥姥走出院门,又转头朝我看来,眼神里也是布满疑惑,爹娘为了我耗尽心血,能少担忧一些是一些吧!

我摇摇头,并不打算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们,“爹娘,我有些困,不吃饭了。”

其实我也不是敷衍扯谎,从刚刚踏进门槛开始,一股浓浓的困意蔓延至我四肢百骸,那一根紧绷的弦现在松了下来,整个人感觉沉重如石头,只想躺在松软温暖的被窝里睡一觉。

我把爹娘抛之脑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脱掉外衣裤子和棉鞋,把自己塞进暖和的被窝里,睡意很快侵袭我的理智,整个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我躺在一朵软绵绵的白云上,四顾皆白茫茫,头顶是一片望不见头的辽阔晴空,我双手垫在脑下,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下一刻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圆领袍的挺拔男人,双手负在身后,勾起嘴角玩味地低头俯瞰着我。

我愣了一妙,这人长得特别英俊,仅仅那张面孔堪比上等的白玉,如果他的眼神没有那么阴冷,大约能让人生出一点亲近的想法。

我下意识往后挪了挪,下一秒我就看见了一幕极为渗人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