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称呼了，叫我老爷，叫姐姐夫人，记住。”素虞沐儿都点了点头，凉成秋有些无力，还是强撑着道：“你可知皇上是在哪里遇刺的？”白慕雅神色暗了暗，还是答道：“禹城。”凉成秋神色顿时暗了下去，禹城离京都有多远她自然清楚，如今怀了身孕，又要担心皇后的追捕，她有些乏力，缓声道：“去太原吧，战火到那里还远得很。”青青在外边应了声，素虞神色有些不对劲，她扶着凉成秋，让沐儿先照顾着，自己去了外边和青青说着什么。

凉成秋没有问，她现在难受的很，脸色泛白，还有些想吐，白慕雅想了想，拿出了一罐梅子，道：“没禁足之前我就想给你，只是没机会，现在正好吃一些吧。”说着拿出了一块，喂到凉成秋嘴边，凉成秋勉强地笑了笑，嘴唇无意间碰到了白慕雅的手指，白慕雅很快地收回了手指，抬头便看见了凉成秋有些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白慕雅摇了摇头，笑道：“无妨，还要吃一些么？”凉成秋点了点头：“在宫里不觉得此物多好吃，如今泛吐，倒觉得此物比琼浆玉液还要好。”白慕雅没有说话，紧紧地握着刚才递梅子的手，脸色泛红。

“娘……老爷夫人，历城到了，外边有间客栈，可要歇歇脚？”白慕雅应了声，便让沐儿拿着行装，自己扶起凉成秋下了马车，外边已经是晌午时分，历城还未有战火，倒有些和平繁荣的景色。凉成秋眯了眯眼睛，扶着白慕雅的手缓缓走进客栈，没注意到身旁居民的注视。

“客官，住店还是打尖？”客栈老板看到凉成秋时明显顿了顿，毕竟是第一美人，即使有了身孕也是极美之姿。

白慕雅下意识地将凉成秋遮了一些，粗声道：“住店，上房三间。”素虞顿了顿，还是没说话，毕竟这么多人，料她也不敢对我家娘娘怎么样。几人便上了路，没听见客栈老板的吹嘘。

“瞧瞧我这店里住进了什么样的美人，真是贵人。”在旁边吃饭的客人也忍不住的搭话道：“是啊，那小娘子是真好看，那小子真有福气。”小二递过了酒菜，笑道：“旁边的丫鬟小厮也是极好的，肯定是什么达官贵人。”客栈老板有伸直了脖子向上看了看，小声说：“估计咱们皇上宫里那位宸贵妃，第一美人，也不过如此吧。”又不知哪位书生秀才接话道：“非也非也，这有了孕还如此，若是平时，定是惊鸿之姿。若小生有幸……”一时间，竟也热闹非凡。

玲珑扣

“老爷，奴婢与夫人一间罢，还能照顾夫人。”素虞扶着凉成秋道，白慕雅笑了下，打趣道：“你可以我自然也可以，沐儿胆小，青青又要看行李，你还是与沐儿一间比较好。”素虞脸色有些奇怪，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凉成秋因为舟车劳顿早已有些昏，那里还理得上和谁住呢？

“夫人，坐。”白慕雅扶着身子笨重的凉成秋慢慢坐下，凉成秋虚着眼，有些苍白娇弱的样子：“妹……相公，可否给我倒些水来？”白慕雅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倒了些茶水，温声道：“慢些喝。”

凉成秋喝了茶，稍稍缓了过来，有些难受的神色，道：“不知皇儿几时……”白慕雅笑着点了点凉成秋的额头：“顺其自然。”凉成秋也不是愚笨之人，总觉得白慕雅有些奇怪，勉强笑了笑，不再多言。

白慕雅为她收拾了一番，便扶着她上了床，声音温柔如水：“夫人你先休息罢，我去看看此地情况，离京都太近了，不可多留。”凉成秋温驯地点了点头，默默看着白慕雅关上房门，她闭上眼睛，仔细思考着如今的境况。

苏景宸在禹城遇刺，似乎没有大事，可不知为何要封锁消息，只是让自己保命。而前线是皇后娘家作战，三十万大军连连退败，但依旧目前看来大荆国唯一的出路。皇后发现人不见了之后肯定会追杀，按照那个人的想法，自己一定会去禹城，她对自己太了解了，知道自己遇到事情，走投无路之后，一定会去寻他。而这次，她错了……还有，白慕雅，真的很奇怪，对自己的言语，动作，神态，都像极了名为喜欢的那种情感，只是，我们两人都是女儿身，更何况还是宫嫔，不可能的，一定是自己猜错了……一定是……

希望，如此。

凉成秋毕竟累了，即使如此般算计，还是睡了过去。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早晨，白慕雅正坐在桌子旁喝着茶，看她起来，一脸调笑：“你可是起来了。”凉成秋有些不好意思，白玉般的肌肤上一点一点地变粉，整个人由刚起床的慵懒变成了羞涩的少女，白慕雅再没有作声，静静地欣赏着这人间美态，不由得暗自赞叹，果然是……天人一般。凉成秋努了努嘴：“明明是没人唤我。”

白慕雅不禁失笑，道：“你可知道素虞昨天喊了你多久？她还以为我给你下了迷魂药，瞪了我好半天呢。”凉成秋瘪了瘪嘴，刚想说些什么，素虞便走了进来，一脸惊奇：“夫人你起来了！”

凉成秋：“……”

素虞还维持着一脸惊奇的表情，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白慕雅憋笑憋得脸色涨红，走过来扶起凉成秋：“青青说，你要是再起不来，就又要在这里带上一天了。”凉成秋争辩道：“我哪有睡很久啊。”素虞还是给她梳起了发髻，絮语道：“娘娘你可不知道，你睡了多久，我和老爷一起喊你你都没醒，沐儿还说你昏过去了，把奴婢吓得……”

凉成秋脸色愈来愈红，终于忍不住推开素虞，将一脸茫然的素虞和憋笑憋得受不了的白慕雅推出了房门：“我自己梳！”素虞有些委屈地喃喃自语道：“明明以前夫人都不会嫌我唠叨的，如今她便不喜欢我了……”白慕雅拿手中的扇子敲了敲她的头，没有说话笑着转身走了，留下素虞一人揉着脑袋默默站在凉成秋房门口思考，到底是娘娘不喜欢自己了么……

几人吃了午饭便退了房离开了历城，马车上素虞格外殷勤，一会问凉成秋饿不饿，一会问她累不累，弄的凉成秋一头雾水，只好靠在沐儿身上装睡，才让素虞话少了些。

白慕雅从马车外进来，笑道：“若是去太原，路途太过遥远，姐姐的皇儿怕是撑不住了，还是得先找个小城落脚，待孩子满月再作打算。”凉成秋点了点头道：“我亦是这样想的，只是不知哪里……”

白慕雅笑着坐下，道：“方才我去问了青青，青青说愿意带我们去她的老家，那里算是个世外桃源了，就算是攻破了城池那里估计也不知道，肯定安全，更巧的是，离此地不过两天的路程……”凉成秋疑惑道：“竟有这般隐于繁华的桃源？竟一丝一毫都没有听说过。”白慕雅也笑道：“我也是惊奇，但青青说了自己知道那里，必是有的。”凉成秋笑着点了点头，声音提高了些：“多谢青青女侠。”回应她们的是青青格外爽朗的笑声。

“老爷夫人，这里便是我的老家。”白慕雅扶着凉成秋慢慢走下了马车，入目的竟是一幅山水画卷，凉成秋笑着对青青道：“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山水与你倒是相配。”青青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对凉成秋道：“老爷夫人稍等，我先去和村长说说。”凉成秋笑着点了点头，白慕雅拿出了一白绒毛披风：“风大，披着罢。”凉成秋点了点头，静静站在村口，过了一会，沐儿道：“夫人身子重，不如坐着等吧。”凉成秋摇了摇头，谨慎道：“既是来求人，便要有个姿态，懒懒散散地叫人看了便觉得不尊重。”沐儿点了点头，安静地站在一旁。

白慕雅瞧着凉成秋，虽挺着肚子，但站的规规矩矩的，迎着这灵山秀水，便似入了画一般的轻灵秀气。不多时，青青便带着一白须老者走进了，老者笑意盈盈的道：“我这孩子淘气，给几位添了麻烦了。”白慕雅笑着做了一礼：“不曾不曾，青青帮了我们很多。”老者笑着未曾多言，只是走在前边为他们开路，青青对他们笑了笑，便知道此事定了。

老者带他们走入一小院中，摸着胡须道：“这是青青与他哥哥原来的家，各位不嫌弃便住下吧。”白慕雅又赶紧做了礼：“实在是多谢您了。”白须老者笑着摇了摇手，不再多问便转身走了。

凉成秋看着青青，问道：“我们此般若是给这里添了麻烦可如何是好。”青青神色严肃，道：“我虽未与村长说你们的身份，但也说了你们是什么样的人，但村长说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便不再多问了。”凉成秋神色有些苦涩，道：“你们竟都是重情重义之人。”

白慕雅笑着，眼中却似乎有泪光：“姐姐当年愿意助我，我自然不会辜负姐姐。”凉成秋摸了摸白慕雅的脸，声音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你还小，很多事不懂，不要冲动。”似乎是很简单的告诫，又似乎在告知着白慕雅，有些禁忌的爱恋，不可以，也不可能结出果实。白慕雅脸上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一瞬间，但马上又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多谢姐姐教诲，不过呢青青和我说这里有很多美景，我还是先去看看再回来当你的乖宝宝哦。”凉成秋无奈地看着白慕雅和青青两人走出门，像是思考着什么。

希望，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她一点也不想失去白慕雅这个好友，也不想让白慕雅的爱恋，就那样被粗暴的摧毁，可是，她亦不想勉强自己，不想……

唉……

“夫人，可要休息？”沐儿看凉成秋一脸忧色，又看素虞心不在焉，上前问道，凉成秋勉强地笑了笑，温声道：“不了，沐儿你将包裹中的佛经拿出来给我吧，我想抄些佛经静心。”沐儿点了点头，翻出佛经，在一旁静静地磨墨，凉成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写着字，沐儿一时间看着凉成秋恬静绝美的脸，竟入了迷，回过神来却被素虞狠狠地瞪了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回去找你算账！”沐儿有些摸不清头脑，只好出去打扫屋子……

素虞磨着墨，突然出声问道：“娘娘是知道了些什么？”凉成秋执笔的手顿了顿，缓声道：“什么？”素虞却笑了：“娘娘知道了就好，奴婢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凉成秋停下笔，抬头看着素虞：“你早就知道？”素虞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凉成秋疑惑的眼神：“奴婢不确定，只是担心……”

凉成秋点了点头，似乎不再想说此事，素虞却又道：“既然奴婢都能看出来，那皇上……”凉成秋顿了顿，苏景宸最是洞悉人心的人，他只怕是早就知道了，那白良媛……她知道苏景宸的独占欲，亦知道他的手段之狠辣。

“素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素虞摸了摸凉成秋的手，还是那么冷，那么凉，像是暖不了一样，不禁唏嘘，白慕雅，她不该喜欢一个被上天注定的人。不管她喜欢谁，都不应该是凉成秋……

“娘娘，白良媛是聪明人，她……”素虞顿了顿，白慕雅看凉成秋的眼神是那么炙热，她这种安慰，又能怎么样呢，但是凉成秋神色脆弱的脸，还是继续道：“年少轻狂，总有这种冲动，没关系的。”

凉成秋放下手中的笔，希望如此……

玄心明

凉成秋乏乏地斜靠在简陋的床上，手中拿着一卷经文，冬日下午难得的阳光同样慵懒的洒在她身上，愈觉得困乏难当。素虞走近了些，轻轻唤着她：“娘娘。”

凉成秋茫然地抬起了头，神色困倦，素虞狠了狠心扶她起来：“别睡了，起来活动些罢，昨日睡得也太久了。”凉成秋本就拖着虚弱多病的身子，再加上身孕，每每行动便觉得难受异常，如今自是不愿，可素虞说得有理，只能强撑着起来，柔声道：“快要除夕了么？”素虞应了声，凉成秋定定地看着窗外的蓝天，似乎是说给素虞，又似乎是喃喃自语：

“以前未入宫之前，爹爹都会带我去宫里参加除夕宴，每每都是和景哥哥一起的，那时候的太子可讨厌了，总来打扰我们，讽刺哥哥，哥哥不想理他，便偷偷带我出去玩，后来皇上知道了，就笑着说我们俩天作之合，我当时还羞红了脸。如今想起来……”凉成秋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而是说着其它的，“入宫后，便更是一起了，就是多了些其他的，我不喜欢的人，可我还是欢喜的，和他在一起，我就忍不住的欢喜。呐，说起来，自打我记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不与哥哥一起度年呢。”

素虞皱了皱眉，温声道：“娘娘，奴婢都知道，都知道……”凉成秋愣愣地看着她，过了良久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连忙抹泪：

“我如今只是发发牢骚，哥哥他去亲征，是为了百姓呢，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好的，很好的……”

素虞目光里全是不忍和怜惜，她有些佩服苏景宸了，当时午膳之时，他得是用了多大的决心才回绝了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人，这样的人，得要多狠心才能拒绝呢？她也开始理解白慕雅了，喜欢这样的人，明明是，很平常的事……可是，不可以……

“白妹妹和青青又去玩了么？”凉成秋收拾好情绪，噙着淡淡的笑意，素虞摇了摇头：“她们去集市□□节的东西了。”凉成秋点了点头，又问道：“沐儿呢？”

素虞又道：“去寻稳婆了，说是要去问问该准备些什么。”凉成秋苦笑了一下：“你们都是为了我，我却在这里自怨自艾……真是……”

“姐姐若是养好胎，我们便都放下了心。”白慕雅从屋外走了进来，笑得爽朗，青青亦点着头，将手中置办的物件放在桌子上：“我给娘娘带了件好东西。”

凉成秋不由得好奇：“是什么？”

青青拿出身后藏的东西，竟是一叠剪纸和红绳：“原本我们这里是没有这些的，都是找识字的书生写些联子，而今天却看到了这些，我听说娘娘和素虞姐姐都是会的，便在买了些，教你们解解闷。”

凉成秋笑着拿过了一缕红线，看着刚进来的沐儿，似乎是突然起兴般的调笑道：“沐儿快看，这不知是哪位哥哥给你送的红绳。”沐儿一愣，看着四人笑了起来，也有些羞涩道：“娘娘别打趣奴婢了，你们都比奴婢生的美，哪个人会看上奴婢呢。”凉成秋拉着沐儿的手，柔声道：“白妹妹的丫鬟，自然差不了，这根红线你就收着，若是能回宫，便拿着红线找我，我便给你找个好姻缘，若是不能……不能就当个念想罢，你这般顶好的人，自然不会落得和我一般……”这样说着，凉成秋的声音愈来愈低，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素虞忙拿过红绳，转移话题道：“那我便编个平安符给娘娘罢，希望娘娘和皇子都平平安安的。”凉成秋抬头笑了笑，白慕雅过来扶住了凉成秋的肩膀，有些撒娇的意味：“那姐姐也给妹妹做个罢。”凉成秋拉过她和青青的手：“你们俩是最调皮不过，一人一个平安符才好，那素虞和沐儿的，都是贤良淑德的好女儿，便一人一个姻缘结是再好不过的。”

素虞脸色泛红，却挺着胸膛道：“奴婢只愿跟在娘娘身边，一辈子如此。”沐儿也跟着素虞拉着自家主子的手：“奴婢也是如此。”凉成秋笑着看了看两人，眼神里是说不出来的感动。

除夕愈发地近了，凉成秋素虞主仆二人忙着剪纸作结，沐儿青青则准备着食物和凉成秋接生时用的东西，白慕雅倒成了个闲人，每天看看凉成秋她们剪纸，又瞧瞧沐儿青青忙碌，愈觉得无趣。

一日素虞出去买东西，凉成秋一人在内室里不知编织着些什么，白慕雅便悄悄地进去，问道：“姐姐可把我们几人的平安符姻缘结做好了？”凉成秋笑着应了声，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做好了，收拾在盒子里，到时候便寻了给你们。”白慕雅应了声，斜斜地不敢用力的靠在凉成秋腿上，道：“那这是做什么呢。”凉成秋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我想做个同心结，若是能在遇到他，便系在他身上……”白慕雅应了声，有些兴趣缺缺，懒声问道：“姻缘结与这个可有什么不同？”

“姻缘结和同心结是很不一样的，姻缘结呢是求个好姻缘，求余生安稳，而我这早已安稳不了的人是用不了的，只求同心便是最好的。”

白慕雅抬头看着凉成秋噙着笑的柔和侧脸，不由得问道：“他害得你余生不得安稳，你就不恨么？你就这么痴心么？”

凉成秋停手拍了拍白慕雅的脸蛋，笑着道：“你还小，不懂这些，若是恨，也是有过的，可是我已经认定他了，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了。”

白慕雅也笑了，伸手拿起一些红绳，放在自己胸口上，在凉成秋没有看到的地方，泪水流了下来，落在凉成秋暖腿的绒毯上，再没有痕迹。

呐，你也不懂，我心里有些什么东西，‘啪——’碎掉了。

凉成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腿上的少女，无奈地笑了笑，希望你呢，比我好一些，至少，求得余生安稳。

又转眼看向那作了一半的同心结，笑容慢慢苦涩。

谁料同心结不成，翻就相思结。下句她已经记不得了，只是想着同心结不了，便只做相思罢了。

苏景宸，何时我们才能再见。

千里之外，身上老林之中，苏景宸穿着白色寝衣，自己忍痛撑起身子，凉成佑刚好进门，连忙扶起他：“皇上，你这箭伤方才好了一点，你这般动作，又要流血了。”苏景宸眼神淡漠，冷冷地道：“凉儿可回了信？”凉成佑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人，对什么的都淡漠得很，只是除了自己的妹妹……

“木生和青青都未回信，不知是找不到人还是……”苏景宸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默默地走回了床边，闭眼道：“药。”凉成佑有些委屈，又不是我把妹妹弄丢的你这给我发什么脾气，但是也不敢说出来，只能默默地将药递给了苏景宸，苏景宸看着黑乎乎的药，想起了那个女孩子。

她从小就不能吃药，一吃药就哭，每次生病都要闹上一两个时辰，所以她就努力地不生病，可是那次和自己去放风筝时还是上了风寒，自己站在旁边看着师娘喂了半天药她还是咽不下去，接过了药碗喂了她一颗蜜饯，她便把药给喝了，还记得当时师娘骂她还敢不敢出去疯了，他现在都忘不了凉成秋当时的颜色，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道：“只要是和哥哥一起，我都愿意。”

那时候春色尚好，有桃花飞入，两人相映成画，美的惊人。

“凉儿……”苏景宸忍不住的呢喃，似乎快要除夕了，不陪在你身边，真的很担心，担心你是否……凉儿，孩子快要出生了罢，可是我没办法赶过去，你暂且忍一忍，忍一忍。

“皇上，我们的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那大汉国进了皇都，便可一网打尽。”苏景宸点了点头，凉声问道：“洛阳行宫里确实没有凉儿是么？”凉成佑眼中露出一丝凶狠，厉声道：“没有！”苏景宸冷笑一下，好你个孟洛清，在我手下玩这种把戏，若凉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你们全族陪葬。

“继续找，遇到皇后派来的人直接处死，不给她一些恐吓这个人还真的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么？”起初的汤药自己已经警告过他了，她还是执迷不悟，待她那父亲回了京，落了兵权……

苏景宸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熏些香罢。”凉成佑看了看桌子，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摸索了一会挑了一点香，抬头看着苏景宸。

苏景宸：“……放在那香炉子里，熏着就行了。”凉成佑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最不会弄这些的，平时凉儿送回家的香，除了父亲偶尔用一些熏他的那些书，便都放着呢。”苏景宸一直绷着的脸上终于露了点笑容：“那你府上倒是还有许多？”

凉成佑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落了套，凉成秋身子差，制的香少，苏景宸又舍不得她受累，每次只放那一点，如今自己说漏了嘴，这个人定要将自己府上的香搬完。虽然自己不用，可还是舍不得啊。

但是凉成佑看着苏景宸的眼神，还是麻着头皮默默道：“是还有一些，只是……”苏景宸狐狸般地笑了笑：“那便给朕罢，回了京朕便派人去取。”

凉成佑：“……是。”

白头引

今年雪格外大些。

凉成秋倚在简陋的小窗上，苍白素净的手里紧紧握着一红结，拂了拂散落的发丝，心里却暗笑自己愈发的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了，再过些时日，怕是便要要喊一声苍天保佑，瑞雪兆丰年了呢。这般想着，也就将自己的想法调笑打趣般地告诉了身旁的几人，刚说完，却发现几人的笑容的凝固了起来，才惊觉自己说出来的话多像抱怨。

“你们怎么都是这般心神，我只不过说笑打趣的一句话，便被你们当了真，竟都止了笑，若再这般，我再腆着脸，也只好闭嘴了。”

看着凉成秋确实没有其他神色，几人才又笑闹了起来，只有白慕雅还是定定地看着凉成秋，眼神里似乎在酝酿些什么。凉成秋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疑惑地在她眼前摇了摇手，问道：“可是我脸上长了花？”

白慕雅勾起了她因为身子不好而愈发显得纤细的手指，细细地摩挲着，声音有些颤抖，对几个侍女道：“你们先退下。”几人互相看了几眼，虽觉得奇怪，也都听话，连忙退下了。

凉成秋觉得白慕雅有些古怪，方想把手指收回来，却发现一滴又一滴灼热的泪珠落在自己手上，有些诧异。这时白慕雅带着哽咽的颤音道：

“起初，我见你时，你是多么神仙飘逸的人物，只是叫我远远地看着便觉得美如画一般的，甚至觉得其实那个帝王不是太过遥远，至少他和我们这些人一样，是喜欢你这般美的人儿的……”

凉成秋看着白慕雅，笑了笑，想去扫小窗上的雪，方才伸出手，便觉得凉得刺骨，像是从骨髓深处般的，发自内心的冷，怯怯地收回了手，才想开口便听到白慕雅继续道：

“可后来我接近了你，方才知道你也是人间的人，你也会欢喜也会愁，也尝遍了病痛，甚至亲手将自己的爱人推向他人，我才真真切切的明白，原来你也是陷在苦海里不能脱身的凡人，”声音此时已经哽咽的有些辨不出真声，却还是继续道，“可那样呢，你还是不同的，你被宠着，被一个拥有天下的人深深地喜欢着，深宫女人的烦恼你才略懂一二，便被那人生生地挡了下来，我是羡慕你的，可我嫉妒不来，因为……”

白慕雅没有继续说，因为凉成秋掩住了她的口，眼神复杂，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又像是失去了什么：“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再也回不去了，望君慎言。”

白慕雅有些认命地自嘲般地笑了出来，没有继续刚才的话，而是深深地看着神色冷漠又严肃的凉成秋：

“凉成秋，你知道么，你有时候甜美的像是我吃过最好的蜜糖，让人甘之若饴的做你的狗，而有的时候又理智的可怕，可以微笑着，无辜着，将别人逼向绝境，”白慕雅闭上了眼，声调柔和又眷恋，“可惜我太懦弱，我不敢说出口，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失去表面上的温暖。”

凉成秋没有再看她，只是静静的，没有任何表情地躺了下来，发丝散落，如泼墨般的，映在雪白的毛毯上，又成了莫名的山水画。

白慕雅也没有说话，她抱着腿静静地坐在那人旁边，过了许久，她都以为凉成秋睡着了的时候，那人却道：

“我从未想过要入这苦海……”凉成秋顿了顿声音又道，“只是入了我便不能脱身，所以我也不得不做旁人喜欢的模样，或许是素虞喜欢的外表温柔内心懵懂的大小姐，或许是青青喜欢的有情有义的贵妃，或许是沐儿喜欢的开朗美丽的主子，挺多的……我不知道入了你的眼的是我的哪一面，可我知道，从小到大，不因为我的身份，不因为我的性格，真真切切的喜欢我这个人的，便是我的苦主，便是那个让我入了苦海不能脱身的人。”

白慕雅张大了眼睛，身子有些发抖，嘴张了几次，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凉成秋没有张开眼，只是有些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瞧瞧，你们的喜欢，多不值钱。

凉成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被一个温暖的手给拉住，上方传来的是白慕雅压抑又真切地声音：

“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

凉成秋睁开了眼，伸手勾起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声音带着些很难融合在一起的劝慰和恶意：

“小姑娘，别这么容易就告诉我你可以，”她坐起了身子，将头靠在了白慕雅身上，从后边抱住了她，“呐，你还不懂呢。”

白慕雅回头看着凉成秋，眼神里全是失落，凉成秋又扯起了恶意的笑容：“我猜到了，你喜欢的，是仙子一般的我，对么？”

白慕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一如既往美丽着的女人。

凉成秋像是怜悯一般的摸了摸她的头，又躺了下去，不再理会旁边的人。白慕雅几次想站起身来，告诉自己自己喜欢的人是假的，自己应该放手，该愤怒地骂这个人欺骗了自己，可是她做不到，更舍不得，到了此般境界，她还是舍不得。只能暗暗艳羡那个人。

苏景宸，你好运气。

在她最好的时候遇到了她，在过后的其他风景，都会被那个人无视，最后，只有你，才可以。

苏景宸几次抬起了笔，却又不知该写些什么，搁下了手中的笔，问道：

“明日除夕？”

凉成佑点了点头，神色中稍稍添了丝喜色：“是，已经吩咐下去了，明日给将士们吃些好的。”

苏景宸点了点头，示意凉成佑拿过香盒子，他轻轻挑起了一些香料放进了香炉里，细细地嗅着，不经意间碰到了盒底，便发现了异常，连忙将盒子打开，确实发现了一张有些发黄的纸张，上边是清秀的簪花小楷：

“人生莫道不相逢，此时情深复转浓。

佳人消得君憔悴，来日方长梦牵魂。

——凉儿”

苏景宸自然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凉成秋的字迹，再推算起来，倒是皇儿方才两三月的时候，不由得笑起来，不自觉地说道：

“凉儿定是安好的，还在哪里等朕。”

凉成佑有些好奇地看了看纸张，也是会意一笑，妹妹自幼喜欢写些诗词来通信，如今这封晚来的家书，倒是能让寝食不安的帝王消停些了。

苏景宸小心翼翼地将纸又折了起来，放在自己贴身的香囊里，颇有些兴致地邀了凉成佑出去赏雪，凉成佑又怕苏景宸动了伤口，又怕扫了他的兴致，几番交代更衣的侍女才放心的温了酒，放了暖炉在一小亭中。

不久便见苏景宸眉眼清绝，带着点帝王专属的冷漠肃穆，可映着月色看嘴角似乎还带了些微笑，穿着月白长衫，松松的束着翡翠腰带，似是怕冷般地外穿了一件月白翻里内绒毛外衫，披着墨色的厚重披风，缓缓踏月而来，声音清冷地似雪一般凌冽：

“恕我受伤在身，行动颇不自如。”

凉成佑是个粗人，也不太在意其余人的容貌，毕竟你看了一张第一美人的脸看了十几年，在看起别人也甚少觉得惊艳。可如今看来，他也只能说，这个人，论外表，还是配得上家妹的，就是脾气……不敢恭维。

“不敢不敢，快坐罢。”

苏景宸颔首坐下，也没客气地拿起一杯酒，神色淡淡地看着雪地，似乎方才的微笑只是一晃眼的错觉。

“皇上，你可是在想凉儿？”

苏景宸不由得勾起笑容，抬头喝下了手中的酒，调笑般地看着凉成佑，手中又自斟了一杯：

“我时常听凉儿说，要说天底下最不通人情世故的人除了师父便是你了，而最不会讨女人欢心的，除了你便再无人敢自称第一，如今，你倒是能猜出些我的儿女情长了？倒是凉儿失了算。”

凉成佑喝了杯酒，也是笑：“我哪里不懂了，只不过当时凉儿生辰为了逗她趣送了她一把宝剑和一匹上好的马儿，她便见人就说我是不通的，害的我如今给她寻不到嫂子。”

苏景宸闻言不免护妻情切，反驳道：“你寻不到佳人哪里是凉儿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