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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节

怕来的更真切些,估计任何人看到自己身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条黑色的肉筋,都不会淡然吧。

“娘娘,这是子木毒,只是未深,服些药便可消退。”

御医跪在寝账外,俯首对站在一旁的皇上回话。苏景宸亦是一副震怒的样子,大声道:

“这毒有何害处?”

御医有些瑟缩,顿了一顿方道:

“轻则不孕,重则性命堪忧,只是娘娘毒才入体,细心照料便可无大恙。”

苏景宸听到此刻紧绷的脸才微微动容,不过亦是一副冷漠疏离的脸。凉成秋看他如此,便替他问道:

“这毒是哪里来的?”

太医又低了低头,瑟缩道:

“此毒有奇香,不能用在日常食物中。可能是日常衣饰,不过此毒一旦入体,便无形无踪了,难以寻觅。”

苏景宸听了脸色更黑了,打翻了手中的茶,冷声道:

“朕倒要看看是哪个有这么大的胆子!”

便叫人带上孟皇后贴身侍女,没有言语,凉成秋看了看他,只好问道:

“皇后娘娘今日的衣饰可有异常?”

宫女努力的回想了一会,才道:

“这几月娘娘一位前辈的忌日到了,娘娘不穿新衣,不做新饰,穿的用的都是以前没有问题的旧衣,要说新的,便只有……”

“什么?”

“便只有安常在托人送来的香囊。”

苏景宸脸色更加难看,怒声道:

“把她唤进来!”

安常在早已在外间听了半刻,听到此时,早已浑身冰冷,害怕地抖着手,听见唤她,更是害怕,声音都快发不出来:

“皇…皇上,皇上,不是嫔妾!嫔妾没有啊!”

苏景宸眼神冰冷,淡漠的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柔弱女子,心里没有一丝波动,有些嘲讽问道:

“如今只有这香囊,不是你,还有谁?”

安常在哭的可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跪趴在地上拉着苏景宸的衣袖:

“皇上,嫔妾没有,没有,香料是嫔妾让尚宫局添的,不是嫔妾啊,皇上可以问嫔妾的侍女莹儿,是嫔妾让她送去的!”

苏景宸闻言看了看旁边也是瑟缩害怕的宫女:

“你说说,她说的可是真的?”

莹儿有些心虚道:

“是,是奴婢去送的,可奴婢没有动手脚啊。”

苏景宸挥了挥手:

“传尚宫局掌事来。”

凉成秋虚了虚眼,柔顺地坐在帝王旁边,乖巧的像一只被圈养的兔子。

“奴婢参见皇上,奴婢就是尚宫局的掌事宫女。”

“当时那个香囊,可有人动过?”

掌事宫女低了低头,沉声道:

“当日除了奴婢们,便只有素虞姑娘来过内室。”

苏景宸闻言看了看凉成秋,眸色闪了闪,却并未多言。

“但是素虞姑娘走后奴婢们并未发现里边有任何可疑的事物,香料里倒是多了些安神香。”

苏景宸转头看着素虞,素虞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或者是心虚,恭敬地跪下,温声道:

“贵妃娘娘身体不好,奴婢知道那些香料是给娘娘的,就顺便将太医给的安神香放了进去。”

苏景宸点了点头,不再询问,便转身想吩咐些什么,就听到安常在的侍女莹儿有些颤抖的道:

“皇上,奴婢,奴婢,那日看见小主将做香囊的针线都浸在了不知道什么水中,很香,奴婢好奇去问,小主却骂了奴婢一顿,奴婢不知道那是什么啊,今日听了太医说,才知道,有可能,有可能是……”

安常在顿时面如死灰,她狠狠地瞪着莹儿,怨毒到了极点:

“皇上,皇上不可能的!若是香的话,尚宫局宫女们肯定是知道的啊!”

苏景宸冷笑了一下,挑起了安常在泪水满面的脸蛋:

“可不巧的是,那日尚宫局炼制香料,那点香气,没人闻得到。”

说罢狠狠地松开了手,凉声道:

“常在安氏,毒害皇后,意图不轨,即日赐死,宫女莹儿,助纣为虐,杖毙。”

不再理安常在和莹儿的求饶,深深地看了一眼凉成秋,后者则是一副无谓的表情,便拂袖而去,留下震惊的宫妃和痛哭的安常在……

凉成秋处理完其他事已经甚晚,她安静地坐在御花园里的凉亭中,似乎思考着什么,眉眼间全是复杂的情绪。

“其实是你对不对……”

身后传来温柔和煦的女声——婉昭仪。

凉成秋被打断了思绪,勾起唇笑了笑,抬手拂了拂发丝:

“姐姐在说什么?凉儿听不懂呢。”

婉昭仪却皱了皱眉,狠声道:

“毒是你下的吧。”

凉成秋却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有些惊怒的道:

“婉昭仪怎能这样污蔑本宫。”

婉昭仪却笑了笑,放下了人前的和顺,表情狰狞而厌恶:

“你不用在我这里装,我自然知道是你。”

凉成秋却笑了起来,不知嘲笑的是什么:

“本来就没有毒。”

毒才不是她下的,当然也不是安常在,要就要怪皇后自己不小心呢,自己的安神药配料一大半和子木毒相似,但是却没有香味,只因安神药里缺了一味,木槿,才失了关键的香味。而今日皇后又拉着自己聊天,自己发上的木槿花,可不是白插的。

而莹儿,怕极了她深爱的情人在宫外不明不白的死了,只能选择,害那个本就对自己不好的主子。

婉昭仪似信非信地道:

“没毒?没毒吗,我看,你就是毒。”

凉成秋无所谓的勾起了嘴角,嘲讽的笑容看的婉昭仪发抖:

“不如你去告诉皇上?看他会说什么。”

婉昭仪却反讽一笑,极小声地道:

“就算他知道了真相,死的也还是安常在。”

凉成秋眯了眯眼睛,没有听清婉昭仪的话,但也不想与她多说,起身走了。她没看见,婉昭仪看她的眼神,是多么的向往和嫉妒。

不管今日你害的是谁,是安常在,王妃?皇后?亦或者是我。最后你都会成功,因为那个男人眼里的你,做什么的都是最好的,他眼里的你,什么错都不会有。

这样的你,不需要权术,你都已经是最尊贵的了。

你还在不满足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我恨毒了你,是因为,你夺走了,我毕生得不到的。

那个人的爱。

温酒酌

凉成秋回了宫,眼里脑海里全部是安常在不甘心的嘶吼求饶:

“皇上,不是嫔妾啊,嫔妾不知道啊。”

她似是悲悯又似是后悔的闭了闭眼,那个女孩子,不过十几岁,初得恩宠,初抬眼看了这荣华万千的重重楼阁,便这样,永远的睡在了深宫之中……

可是……

你是皇后的人啊。

你,就算你是无辜的,但,你应该死。

应该死。

“素虞……”

没有应声,凉成秋又喊了一声:

“素虞……”

依旧没有回声,凉成秋敏感地瑟缩了一下,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怀抱,带着好闻的龙涎香,好闻地让人沉溺。

“凉儿。”

凉成秋闭上了眼睛,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静静地嗅着那龙涎香,眉目间都是沉醉,她拉了拉苏景宸的袖脚:

“我……”

没有说出口,因为被苏景宸炽热而侵略性十足的吻堵了回去,她闭上了眼,一滴泪默默地从脸上滑下,落在苏景宸明黄盘龙的袖子上,再也看不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夜无话,苏景宸还是那个高傲冷漠的俊美帝王,而凉成秋亦是那个高贵绝美的得宠帝妃,有些事似乎没有改变,而有些事,或许早就不同了。

安常在永远的消失了,生前交好或嫌恶的宫妃们也无人提起此人,连一向七嘴八舌好议论的宫女太监也绝口不提此事,因为皇帝要保护皇后,不想再听到有关这个女人的任何事。可是,谁知道呢?

再万无一失的事,说多了依旧会有破绽的。那晚皇帝看着熟睡的凉成秋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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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似乎是一下子忙了起来,极少来后宫了,每日在朝堂与御书房之间奔波,凉成秋听他身边相熟的太监道:

“大汉国攻过来了。”

凉成秋也只是悻悻地点了点头,她不懂这些事,她年少时被父亲大哥保护着,不知人间疾苦,入宫后,她的痛苦,她的委屈,怎么都比不上国破家亡。

她所能关心的事便是吴贵人被翻了牌子,白贵人也得了宠,如今被晋为良媛,她的势力,一下一下的长大着,膨胀着。

“娘娘……”

白良媛轻轻靠在凉成秋靠着的柱子上,有些担忧的神色:

“王妃总是来招惹嫔妾,真的是……”

凉成秋按了按皱起的眉头,她一点都不担心王妃的小把戏,尽管她有皇后撑腰,可终究是个草包,终究……上不了台面。

她只是感觉,心中有些不安,在慢慢扩大。

“妹妹,本宫这几日,乏得很,不知道,是怎么了。”

凉成秋静静地揪着手中苏景宸赏的穗子,眼神空洞寂寥。

“请御医了么?”

白良媛担心地拉起凉成秋的手。

“没,总是说本宫的病多么严重,那些苦的药,倒没感觉有用。”

白慕雅苦涩地笑了笑,她知道凉成秋有头痛的旧疾。

“还是看一看吧,求个心安。”

凉成秋抬头正好对着白慕雅因为关心和其他情绪而有些格外发亮的眼睛,心中的恐惧不安又慢慢扩大,僵硬的点了点头,默许了。

“恭喜娘娘,喜脉,喜脉啊。”

凉成秋看着御医开心的脸,有些迷茫的欢喜和不知从何而来的空落,她看了看旁边的白良媛,笑容是那么热烈而…悲凉。

在她还处在懵的时候,苏景宸快步走了进来,多日未曾休息好而显得格外憔悴的脸上添了几分喜色,他眼中再看不见任何人,只能装下凉成秋,他坐在凉成秋旁边,高兴的神色不像是一个高贵的帝王,更像是寻常人家的丈夫,心爱的妻子有喜了,打心眼里来的喜悦:

“凉儿。”

简简单单的一声呼唤,将凉成秋心里的恐惧害怕全部打消,她终于真切地看着苏景宸,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了苏景宸,心里又悲哀又欢喜。

看吧,我还是,喜欢你。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

我只有看到你,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凉成秋还活着。

“都退下。”

苏景宸屏退了众人,空落落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苏景宸装出的坚强与冷漠渐渐消失,他静静地靠在凉成秋的肚子上,喃喃道:

“你来了,父王会保护你的,会的……”

凉成秋看着疲惫的帝王,轻轻拍打着苏景宸的背,声音柔和而和煦:

“景哥哥,睡吧。”

苏景宸没有回答,他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多日积累的困倦在久违的温馨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第一次这么快的入睡,带着他曾经最不屑的微笑。

“宸贵妃有了孕,娘娘你就不担心么?”

婉昭仪坐在皇后面前,神色宁静地说出让皇后难以忘记的话。

“她会威胁你呢。”

孟皇后故作平静,含笑道:

“我的哥哥已经出征,我的父亲掌握着大权,没人能威胁我。”

婉昭仪放下一直拿在手中的茶盏,温声道:

“希望如此。”

皇后低了低头,声线一如往常的平稳:

“本宫有些乏了,婉昭仪先回去吧。”

“臣妾遵旨。”

孟皇后噙着亲和的笑容看着烛火,眼神越来越阴暗,甚至有些凶狠的意味。

凉成秋我母家大哥为国征战,我父亲朝堂之上呕心沥血,我在后宫亦觉得自己并无大错,宽厚有礼,我孟家拿命换来的荣华富贵,权倾朝野,岂会因为你一个女子而动摇?岂会因为你腹中一未成形的孩子而倾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娘娘,今晚皇上宿在了永宁宫。”

孟皇后的笑容一点点崩塌,随之而来的是内心亦有许多东西消逝殆尽。

“母亲临别时给本宫的益母草末拿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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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不想喝药。”

素虞无奈地看着凉成秋,又把药碗放回了沽玉端的盘子上,拿起桌子上摆放整齐的蜜饯,晃了晃手。

“娘娘,奴婢准备了蜜饯的,不会很苦的。”

凉成秋皱了皱眉,鼻子耸了一耸,声音有些委屈:

“本宫的胎安的很,每日都要喝这些,那张太医还真是麻烦。”

素虞看她起身,连忙拿起勺子喂她,生怕她在一个不顺心就又不喝了,药凉了再去熬也就罢了,怕就怕皇上看到了她不按时喝药,舍不得骂她,又偏偏责怪起她们这些不敢顶嘴的宫女太监来了。

“哼~”

凉成秋怀了身孕愈发显得像个孩子了,言行举止都带着点天真的意味,素虞看着皱着鼻子喝药的她,倒是又想起了七八年前的她,那时她还是个可爱纯雅的小美人,无忧无虑的,喜欢笑,烦恼的事也只是父亲打了她手板,或者是景哥哥有没有来看自己。

只是入了宫后,她的笑容愈来愈少,更多的是冷笑或者假笑,也许真的有一种人,可以让你为他忧,为他喜,皇上就是这样的人。

顿了顿,素虞仔细地看着凉成秋,又添了一句,你也是。

“娘娘,奴婢斗胆……”

“怎么了?”

素虞犹豫地揪了揪袖脚,但想起那个人看着凉成秋格外热烈偏执的眼神,狠了狠心还是说了出来:

“奴婢觉得,白良媛很不正常,娘娘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凉成秋闻言整个人僵了一僵,嘴角不自然地抽动,最后低了低头,应了声什么,素虞没有听清,但是看着凉成秋这样的神情,也不敢多问,连忙低着头退下了。

因为没有人而显得格外空旷沉闷的永宁宫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呜……为什么……”

凉成秋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上,双手忍不住地怀抱着自己,断断续续而悲恸的抽噎在黑暗的宫殿里显得微不足道。

屋外原本生机勃勃的茂密的树木在北风下一点一点地枯萎,最后落在地上,杂扫的太监们清理

着这些烦人的落叶。

头顶的天空也愈发暗沉,才下午,殿内早已是昏昏沉沉的带着死气,偶尔有一丝光线照进来,也还是驱赶不了这无边无尽的黑暗。

“苏景宸……”

“我好怕……”

床上的女子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怎么样。总之凉成秋渐渐消瘦下去了,平日里也是昏昏沉沉地睡不醒,严重的时候还会神志不清,头痛欲裂。

苏景宸坐在床边看着昏过去的女子,眼中的心痛几乎要溢出来,他伸手碰了碰她的发丝,细细地摩挲着她苍白病态的脸,轻轻落下一吻,像羽毛一样的柔和,带着年轻帝王极少外露的柔情和眷恋。

“素虞,是你么?”

素虞站在一旁,严重的担忧亦不似作假,她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皇上:

“奴婢上次是因为您说的,做了皇后对主子不好,奴婢才做的,不是奴婢,奴婢从来都是想要主子好的,她开心就是最好的。”

苏景宸回头审视般地看着素虞,严重的怀疑与冷漠简直让素虞怀疑他和刚才那个柔情似水的男人不是一个人,此时的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王。

不相信任何人,冷漠的,百毒不侵的王。

“我会查的。”

说罢他接过素虞手中的药碗,静静地看着汤药:

“不许喝这个了,以后她用的吃的喝的,都要让朕看过才可以,药让太医院院长来制,送到朕这里,朕喂给她。”

素虞犹豫着点了点头,接过帝王手中的药碗。

“朕之前给她喂过了助睡的药,你守着罢。醒了叫人来通报。”

“奴婢遵旨。”

归南丘

凉成秋感觉自己似乎被用了迷魂药一般,看人是不真切的,看物更是模糊,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倒更像是一缕游魂。

更可怕的是她感觉不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她几乎怀疑之前的喜脉是太医诹出来取她开心的。苏景宸在的时候还好,她看着那个人便渐渐地安心,可是他不在的时候凉成秋便觉得这永宁宫像个地狱一般,无尽的黑暗躲走了她呼吸的空气。

她喘不上来气,但是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在国破家亡面前,她觉得自己微小的很。

她不想让那个要拯救苍生的人分心,即使她自己亦是他的百姓,即使她几乎崩溃,但是凉成秋依旧固执地求着素虞,让素虞去告诉苏景宸,她没事。

可是她苍白的脸和控制不住的昏厥依旧让那个男人知道了。

她的状况,很不好。

她还清楚地记得父亲小时候对她和哥哥说的话:

“不管我们身居何位,只要为官,就要为民。”

“天下兴则幸。”

她再次昏睡之前,迷蒙着双眼想到,外面的天空好暗啊,暗的让人有些心悸。

苏景宸把凉成秋当做宝贝一样对待,几乎不让任何其他妃嫔宫女接近,连最亲近的白良媛也只是在养心殿远远地看上一眼,连句话都不能说,虽然她现在也是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昏睡,极少数醒着的时候便是静静地看着愈发昏暗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什么都没有想,素虞静静地站在一旁,心里暗暗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一个又一个大不敬的猜想产生了,她甚至有时会觉得是皇上做的,这样子,凉成秋就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了,不会反抗,不会生气。

他能做的出来,素虞摸了摸凉成秋的额头。

素虞产生了一个又一个不好的念头,她拍了拍脑袋,嘟着嘴看着床上的凉成秋,有些赌气地想道:

“再不醒孟皇后也要有孩子了,看你起来的时候难受成什么样子!”

“嗯~”

这样想着,素虞竟恍惚般的听见了凉成秋的嘤咛,她又仔细的听了听,原来真的是凉成秋发出的声音。

“娘娘!”

“嗯~”

素虞连忙扶起她,要知道这次已经睡了一天两夜了,什么也没有用,就算是身体再好的也扛不住啊,何况是本来就柔柔弱弱的凉成秋呢。

“娘娘,可要喝些粥?”

凉成秋迷离地眨巴着眼睛,努力地撑起身子,闻言愣了愣,像木偶娃娃一般麻木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是静静地看着素虞,像是等着什么。

素虞愣了一愣,连忙喊人:

“来人,把粥呈上来。顺便去通告皇上。”

凉成秋还是像以前一样看着素虞,只是眼中添了点祈求的意味:

“我怕……会…”

素虞看着眼前的女子,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暗自想道,现在的她是和入宫之前完全一样的脾气性格,软软的担心着别人,而自己的状况却逞强的装作很好的样子。

“娘娘,来吃点东西吧。”

凉成秋点了点头,顺从地小口吃着素虞手中的白粥:

“娘娘,要不要出去走走。”

凉成秋琥珀色的眸子动了动,才反应过来一般观察着身边的环境,不是永宁宫:

“素虞,这是哪里啊。”

“养心殿。”

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替素虞回答了这个问题。

“奴婢参见皇上。”

“臣妾……”

凉成秋还未说完便被苏景宸拦住,将她抱了个满怀,轻轻嗅着凉成秋的发丝,温声道:

“你终于醒了。”

凉成秋点了点头,静静地靠在苏景宸的怀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用了些什么?”

凉成秋诺诺地答了一句:

“粥。”

苏景宸脸上漾起了浅浅的笑意:

“凉儿,要出去么?”

“……好。”

苏景宸看了看素虞,温声道:

“给她拿件抗风的,今日风大。”

“知道了。”

凉成秋被苏景宸牵着手走出了养心殿,两人相依着走进了御花园,凉成秋看着与记忆中不同的颜色,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

“秋天了么?”

苏景宸紧了紧握着凉成秋的手,有些发凉的手,似乎怎么暖也暖不起来的样子:

“是啊。”

凉成秋转身仔细地看着苏景宸,伸手轻柔的触摸着他有些憔悴的脸,勾勒着什么痕迹一般的,极小声地说道:

“我记得,好多年前,也是秋天呢,我的风筝落在了树上,你去帮我捡了回来,然后你的脸就被刮伤了,就是在这里……”

苏景宸笑了笑,心疼地摩挲着凉成秋愈发瘦弱的肩胛,刚想说些什么。

“臣妾参见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宸贵妃。”

“嫔妾参见皇上,宸贵妃。”

……

原来是皇后,婉昭仪,吴贵人等人,凉成秋看着跟着皇后的吴贵人,虚了虚眼睛,才温声道: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苏景宸勾着柔和且人畜无害的笑容,拉着凉成秋的手愈发的紧。

“皇后也来游园?”

孟皇后含蓄地笑了笑,拍了拍旁边吴贵人的手:

“臣妾听吴妹妹说秋色极好,便起了游园之心,竟遇到了皇上和妹妹。”

凉成秋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站着。

“那便一起罢。”

两行人便合作一行,气氛表面上看着甚是融洽:

“臣妾听说贵妃妹妹龙胎不稳,如今可好些了?”

苏景宸听着此话目光不由一沉,却还是笑着的:

“如今已好了很多。”

婉昭仪走近了些,巧笑嫣然:

“呵呵,姐姐一直住在养心殿,有真龙庇佑,自然好得快。”

凉成秋勾起了嘴角,心中冷笑,面上还是平静的神色:

“臣妾惶恐。”

吴贵人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皇上面色不虞,连忙闭了口做缄默状,本来她是凉成秋的人,而凉成秋一直抱病,皇后势大,连一向中立的婉昭仪都向皇后示好,自己一个小小贵人,定然是要找个靠山的。

至于那个白良媛,死心眼子,如今六宫是谁的天下都看不清,这种人在深宫之中怎么可能过得好呢?再看如今的自己,深得皇后宠信,即使皇上不怎么来后宫,日子依旧过的舒服,而那个白良媛呢?没有宠爱又没有靠山,日子过得算是凄惨了。

“婉昭仪可是对朕的决定不满?”

婉昭仪连忙低头谢罪,看不清神色:

“臣妾不敢,是臣妾多嘴了。”

皇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与她们搭话,静静地走在前面,不过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拉着凉成秋,从未放手。

凉成秋只是淡淡的神色,偶尔与皇后说一两句,其余时间都是静静地跟着皇上,不做一言,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亦知道说多错多的道理。

“嫔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婉昭仪。”

原来是白良媛,她秀丽清爽的脸上有些红晕,似乎是赶来的一般。凉成秋惊喜的看着她,连忙拉起她:

“你也来赏景么?”

白良媛羞涩地笑了笑,摸了摸额头的汗:

“是。”

“那便一起吧。”

苏景宸阴沉着脸将凉成秋的手紧紧攥了回来,生硬地打断了两人。凉成秋看着苏景宸明显吃醋了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白良媛笑了笑,示意她跟过来。

“白良媛真是急呢。”

吴贵人捂着嘴笑道,白慕雅回头看了看她,皮笑肉不笑道:

“本小主可没吴贵人急呢。”

说罢嘲讽般的看了眼她,似乎是暗示着什么,吴贵人吃了个钉子,却不敢发作,只能僵硬地扯起笑容默默退到了皇后身边。

湮乱雪

“皇上,太医说孩子怎么样?”

凉成秋静静坐在床边,雪白的寝衣显得整个人格外瘦弱,她温驯地抬头看着苏景宸,如水的眸子里全部是期待与小心翼翼。

苏景宸摸了摸她长长地如缎子一般的发丝,神色柔和:

“他很好。”

凉成秋似是终于放下心一般吐了口气,拉了拉苏景宸的衣角,示意他坐下,便再无他话,静静地躺在苏景宸的怀里,过了良久,她轻声说道:

“臣妾听说,边疆乱得很了,皇上……”

苏景宸紧了紧手臂,声音像是安慰着凉成秋,又像是安慰着自己:

“不用担心。”

“嗯。”

傍晚的养心殿内光线那么稀薄,唯有从小窗中投射出来的那一丝丝光亮一点一点照了进来,也照进了相依相偎的两人的心。

像是永远一样。

一夜无话。

那日后,虽然凉成秋的身子还是弱,只是不再嗜睡,日渐消瘦的身子随着时间也好了起来,甚至因为有孕而有些丰满。

凉成秋也从养心殿里搬了出来,虽然苏景宸还是很想继续这样,可是凉成秋一想起自家父上在家中急的走来走去的样子:

“专宠乱世啊,专宠乱世。”

便觉得好笑又好气,稍稍给苏景宸一提,苏景宸也是深知自己老师的性子,只好把凉成秋又送回了永宁宫,只是一日三餐还是盯着,以防再出了差错。

晨昏定省亦是恢复了常态,凉成秋早早地起了,昨日皇上宿在了白良媛宫里,她也终究是明白了苏景宸,即使他喜欢她,也不可能日日陪着她,也倒是乐得清闲。

“娘娘,今日风大,多穿些罢。”

凉成秋嗅了嗅沽玉端着的香料,注意到沽玉轻轻地瑟缩了一下,她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笑道:

“穿那件白绣粘花绒兔的罢,妆清淡些,味道也太浓了。”

“是。”

妆毕后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沽玉,轻声道:

“素虞,沽玉,今日一起去罢。”

沽玉一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模样,连忙点了点头,默默跟在凉成秋身后,不再作声。

凉成秋来的稍晚了些,不过还算是赶上了时候,向皇后恭恭敬敬地请了安后便坐在位置上与白良媛闲聊,眉眼间都是平静的安宁,殊不知高位之上的孟皇后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多少的厌恶和嫉恨。

“妹妹们都来了罢。”

孟皇后秀发高束,作凌云髻,锦衣华服,绣凰纹凤,原本便是端庄秀丽的脸庞显得格外肃穆大方,真真有一国之母的风姿。

“今日——”

“今日朕特来查问一事。”

苏景宸踱步走了出来,亦是剑眉星目的丰姿,不过眉目间都带着淡淡的煞气与疲累,路过之时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傅嫔,便坐在皇后身边,轻轻拉过孟皇后的手:

“皇后,你可知,这宫内竟有人敢残害朕的孩子?”

孟皇后作震惊状,紧紧攥住了苏景宸的手,没有一丝慌乱之色,声音都带着怒气与惊讶,她看了看苏景宸,又转头看着凉成秋:

“竟有此事?是臣妾疏忽了,妹妹龙胎可有恙?”

苏景宸和凉成秋竟同时笑了笑,孟皇后便知失言,看了看婉昭仪,强作镇定状,等着二人回话。

“如今已是大好了。”

凉成秋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屏声静气站着的侍女,柔声回道。

“只是皇后可知道何人所为?”

孟皇后定了定心神,厉声道:

“臣妾不知,可臣妾定会彻查!”

苏景宸转头看着座下惊讶的宫妃,温声道:

“朕已查清,只是从未想过此人如此大胆。”

孟皇后有一瞬间神色慌乱,即使她是皇后,但对于苏景宸还是存着期望的,这样的男子,是她平生的风景,她不愿意,让他轻看了自己去。

“实属臣妾监管六宫不严,还请皇上责罚。”

孟皇后连忙作势要跪,苏景宸勾起浅浅的笑扶起了她,温声道:

“皇后不必如此,只怪那人用心不良。”

“来人,传太医。”

苏景宸声音才落,太医院院长便携着众人进入小小的暖阁中,原本宽敞的暖阁便显得有些拥挤,凉成秋轻轻皱了皱眉,并未做言。

“回皇上,贵妃娘娘前几日昏睡之症状并非是孕症,而是因为膳食里添了微量的益母草和安神药,两者混合便有这种毒性。”

凉成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神似不经意的扫过孟皇后与沽玉,神色平淡而高贵,似乎被毒害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好狠毒的心呢。”

婉昭仪眯起了眼睛,同仇敌忾地拉起了凉成秋的手,关心的神色呼之欲出,凉成秋亦反握住了她的手,稍微用了力地紧了紧婉昭仪细腻白皙的手。

“多谢关心。”

苏景宸淡淡地看着婉昭仪,怒火和冲动渐渐褪去,他还是那个高傲冷漠不动声色的帝王,他轻轻拉起了皇后的手,轻蔑地挑起嘴角:

“皇后,这益母草,你说是从哪里来的。”

孟皇后定了定心神,她的父亲是兵马粮草司,哥哥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如今局势颇乱,皇帝不可能拿她开刀,如此定是警告自己,这罪,定落不到自己头上,千万不可暴露。

“皇上,不如让太医查一查草药的进取罢。”

傅嫔神色慌乱了,一个月前自己身子不好,让自己的宫女去取了益母草来加在汤里,在太医提到益母草是她便感觉不安,只是自己确实并未做什么,而且自己与凉成秋也不是死敌,万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