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盈,你怎么了?”胥瑚立刻就感到了不对,以为是自己突然奋起吓到了她,遂改为轻轻用右手摩梭着她的手背,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她放松一些。
温柔适中的力度让小盈渐渐变得不再紧张,但是她并没有回应胥瑚的关心,两只眼依旧充满警惕,微微低下头抬眼瞧着她。
这动作饱含谦卑,就像一个胆小的侍从面对着雷霆威严的主人,与当初几乎能与她斗嘴的小姑娘完全不同。
胥瑚难受地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不知道到底经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产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并且这一切还是因自己而起。
为了不让她受到更多惊吓,胥瑚索性后退两步,硬是与她保持了几尺距离,然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意外,缓缓道:“今夜小女表现不尽人意,承蒙大人抬爱,愿意帮小女赎身,千恩万谢不足以表达感激之情。但是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几位姑娘。”
她说的这些话虽然是给站在这儿的所有侍女听的,但一双眼却直直盯着小盈,根本目不斜视:“你们是大人的家婢,还是院里的丫鬟?”
为首的侍女闻言对着胥瑚欠身道:“回姑娘的话,我们是柳大人的家婢,奉大人之命为姑娘呈来契纸。”
胥瑚早先看着她们的衣服就已经有了猜测。虽然同为侍婢,但青鸾院的丫鬟们风尘气更足,一看就能看出来她们干的营生,而这些人的衣着保守,动作训练有素,没有半点越距,更像是府中的家奴。但是小盈被红姐扣下,应该不会这么快被放出来,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单纯是长得像?
而且一个官职在身的人,逛青|楼的时候不应该更低调一些,为什么要带这么多婢女?
胥瑚心中有太多疑问,但对恩人的家事问东问西又不太好,只能挑几个重点的道:“请问你家大人这几日是否还赎回过别的姑娘?”
“没有,姑娘是唯一一位。”
胥瑚盯着站在人群中的小盈,不知道把她安排进来究竟是红姐的意思还是那位大人的意思,也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意义。她微微一笑,道:“辛苦你了,但是我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去处,不知大人府上可愿多收留一人,给个差事,行温饱之宜?”
那婢女听完胥瑚的要求也没有显得多惊讶,就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样,依旧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连迟疑都没有就开口道:“如果姑娘肯来,大人定会十分乐意,不过姑娘不需要做什么,有需要吩咐我们一声就好。”
这什么意思,他把自己当成大小姐了?
那婢女没什么反应,胥瑚反应一下就出来了,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啊”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一句话:“这样不好吧?我也不能白吃白喝,总得做点什么报答一下,虽然可能确实比不上他所付出的千分之一,但我也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的。”
婢女听胥瑚说完以后站在那儿半晌没出声,她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刚想再辩解两句,就听她突然插进来道:“姑娘若是想报答,不妨多陪陪大人。”
胥瑚听见这句话,脑子突然“嗡”一声响。
陪?怎么陪?是她理解的那个陪吗?这不还是这个意思吗?
那他把卖身契还给我有什么用?这不跟买我回去一样?
婢女见胥瑚不说话,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又补充道:“大人平常公务繁忙,可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姑娘若是得空可以去看看他,这样能让他心情好很多。”
胥瑚一愣,尴尬地笑了两声。连外人都看得出来她想了什么龌龊的事,而自己还在乐此不疲地胡乱揣度别人好意,简直该被天打雷劈啊!
她收回看着小盈的目光,转过身对为首的侍女道:“既然大人愿意收留我,那我今夜也就不在这儿住了,不知你们可否方便直接带我离开?”
那姑娘点点头,示意胥瑚跟着她。胥瑚便依言走在她身后,后面跟着其余几名婢女,一行人从房里鱼贯而出。
红姐正站在外面的凭栏边看着这儿,见她出来,立刻勾起嘴角,展现出了一贯的妖娆风姿,媚声道:“今儿个柳大人给你赎身,我就不多留你了,至于你担心的那事……”
她看了眼从房里走出来的小盈,又将目光转回胥瑚身上,接着道:“咱们已经扯平了,以后你虽然不是我这儿的人,但还是随时欢迎你回~家~”
最后这两个字听在胥瑚耳里的时候简直就像一只狐狸精在对着她吹气,让她全身都打了个寒战,恨不得抓心挠肝。她压抑住满身的不适,冲红姐微笑道:“多谢红姐一直以来的照顾,我到了新去处也会时刻记得这里的姐妹,更不会忘了您呐。”
这话不知道红姐听了以后作何感想,反正胥瑚说出来浑身就立刻舒畅了,连刚才那点不舒服的感觉都随风消散,现在只剩下满满的快意!
红姐笑容不减,反而看起来更灿烂,但胥瑚觉得她就是在强行硬撑。两个人打着机锋,说着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客套话,甚至有些上头。
直到胥瑚看见旁边等候的婢女时,方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转而用很委屈的表情对红姐道:“红姐,您看,我们在这儿聊了这么久,都忘了人家还等在这儿呢,不如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有缘相见时再续如何?”
红姐扬了扬眉,点头道:“是啊,实在对不住,柳大人怕是已经等急了,到时候怪罪下来,我们小小的青鸾院可招架不住。你现下赶紧回去吧,今天就先恭喜你啊。”
胥瑚向她行了一礼,随后跟着婢女们一起离开了。出门之前她还不忘再回头看看,果然看见红姐正站在楼上远远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的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