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包间的装饰都仿造胡人的风格,带着浓浓的西域特点——地上宽阔的毛绒毯子上绣着繁复的花纹,鲜红艳丽的色泽像是西域长燃不灭的火焰;桌上铺着一块方形缀着流苏的桌巾,厚厚的巾布边勾着一圈镂空的花纹,与地毯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剩下琳琅满目的摆件与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统统塞进了胥瑚的眼中,让她一下子措手不及,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这些都是哪儿来的?怎么这么多?”胥瑚指着那些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又不敢上手去碰,就怕一不小心碰坏哪个赔不起。
谢昶温和地注视着胥瑚,耐心解释道:“做买卖总要满足客人各种各样的要求,这些雅间当然就是为了这些有需求的人设立的。”
胥瑚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她对谢昶的说法真没什么共感,这种穷奢极欲的享受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很难理解怎么会有人连吃个饭都这么麻烦。
谢昶伸手示意她坐,胥瑚依言坐下。没有顾枫存在,谢昶对胥瑚而言只能算是一个认识的人,但也仅仅是认识,绝对算不上关系好,更遑论当成朋友,因此目前她对谢昶还存在着很大敌意。
胥瑚轻轻咳了一声,暗示自己即将进入正题,谢昶点点头,她便道:“许久没见公子,中间发生了不少事,那我也就不客套了。关于那天刺杀我的那个人,请问您现下有什么头绪吗?”
谢昶道:“还没有,但我大概有个想法了。那个锦囊现在还在吗?”
胥瑚才想起来谢昶还不知道锦囊的事,赶忙道:“那个锦囊在你送我回去的当天晚上就失窃了,我不知道是谁拿走的。”
谢昶点点头,道:“嗯,情理之中,要不然你这几天定然会遇到更多麻烦。既然锦囊不在了,你现在也安全了,应当不必再挂心此事。”
胥瑚知道整件事根本没有他说得这么容易,将前几天与顾枫在抚玉楼的经历告诉了谢昶。谢昶听完,坐在凳子上沉思,胥瑚也不打扰他,让他安静地想,顺便自己也理一下当前状况。
两个人谁都不发声,只有胥瑚偶尔倒水的声音从桌边传来,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胥瑚仿照跟顾枫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灌下去半壶茶——春越楼的茶叶味道极其香醇,比平常茶楼的茶水名贵许多,就算喝半壶撑着也是十分划算的。
谢昶看着胥瑚的动作,突然不着边际地道:“你跟顾兄进展的怎么样了?”
“什……什么怎么样?”胥瑚右手举着茶壶停在半空,看着顾枫一脸莫名其妙。
谢昶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道:“顾兄昨天找我拿食盒的时候提到你们去看夕阳的事,那地方除了我俩知道以外还没跟别人分享过呢。”
胥瑚的脸“蹭”一下就红了,幸好藏在面纱下看不出来。她装作无事发生一样道:“那真是太荣幸了,说明顾公子还是把我当成好友看待的。”
谢昶笑容不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魂魄都凿穿一般,让胥瑚感觉毛骨悚然,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慌张感。
然而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谢昶很快收回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道:“那个锦囊里的东西,我猜想是一种信物,用于换取两方之间的信任,以此达到某些目的。但是你也说了抚玉楼正在找它,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抚玉楼就算是这两方里的一方,而锦囊的丢失对他们造成了很大影响,使他们没办法完成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所以才会这么着急地找你来确认那东西的下落。”
胥瑚安静地听着,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很重要的分析,无论其中情势如何,只要他们能站在一条战线上就会容易许多。
“可是你也说了,你和顾枫判断抚玉楼是故意把你们放出来的,那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这中间没有掺杂别的势力,这种行为是很不合理的。”
胥瑚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至少这几天他们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围绕所有可能想象后,抚玉楼那人的决定确实很出人意料。抚玉楼要完成目的,势必十分紧张,那么一定会把她和顾枫扣下,因为他俩已经是最后接触锦囊的人,然后再派人加急寻找,绝对不会不当回事。
谢昶想了想,又道:“与天下安定有关这话应该不假,他没有必要把这种事当噱头,但问题就在于,这种安定指的是什么,与我们会有多大关系,毕竟如果牵扯国运,我们谁都担不起。”
胥瑚沉默了。她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可能会变得这么严重,仔细思考了一遍后,道:“我觉得不会。抚玉楼的态度很轻视,如果真的与国运相关,明显太放松了。”
谢昶笑了笑,眼睛瞥着胥瑚。胥瑚注视他的眼睛,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道:“你是说,他说的国运,未必指我们!”
谢昶不言语,胥瑚将前前后后的事串联起来,才觉得谢昶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她猛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陷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且这之后很可能一直像噩梦一样缠着她阴魂不散!
胥瑚觉得一时还消化不了这么多消息,但又不知道下一波事变将会发生于何时,现在做好准备非常重要。她看着谢昶,道:“另一种可能呢?”
“另一种可能就是,抚玉楼并不是两方里的任何一方,而是属于第三方势力,但这东西对他们达到目的来说很重要,因此欺骗你们来获取信任。”谢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接着打算听听胥瑚的意见。
胥瑚想想,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如果他们是第三方势力,那那天送的信物一定是被他们截获的,如果有人把他们派出的人打伤,就会直接带走信物,但信物实际并没有被拿走不是吗,还在那个人身上,要不怎么会到我手里?”
谢昶“嗯”了一声,道:“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按你的说法,那东西放在一个很明显的地方,要找并不难,不管他们处于哪个位置,它都不应该还在,对吧?”
“等等,那要是,那东西……是故意被我看到的,又会变成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