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燕婉的名字，莫来忽然一振，他下意识地敲了敲手指，含糊不清地说：“人各有志，跳槽也是正常的事。”

“是么？”叶怜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察觉出莫来对燕婉并非单纯的情人的态度，而燕婉忽然离去也是不甘心自己和莫来逐步走近，并且双方都有结婚意图的接近吧。虽然，她看人的目光总是有所偏差，而且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刻意无视一些东西，但是她知道燕婉是个心气高的人，怕是不甘心在对方有女朋友时还做情人吧。

莫来似是察觉到已经被叶怜荷看穿了心事，他振作精神，不再去想燕婉，而是对着叶怜荷微微一笑，同叶怜荷攀谈起来。

在知道燕婉走了并往自己卡里转了五十多万，并看到家里留下的剩余四十万的欠条之后，莫来并没有暴躁如雷，也没有立马去调查燕婉的行踪。

“她走了……”在他的心里，留下的仅仅是如此平淡的感想，就像清晨刚从一场梦里醒来一般。只是，看到还留在卫生间的燕婉的蓝色牙刷，莫来才有种昨夜她确实在这里的实感。他苦笑了下。没理由去追吧？他想，复仇的话，他弄得燕家破产，燕华生病，逼燕婉卖身于他，夺取了燕婉的清白，玩弄了燕婉，应该够本了吧？而且，燕婉也将钱还给他了。她不惜带着病重的父亲转院也要逃离他。那么，他如果再穷追不舍，就真的变成恶魔了吧。所以，莫来拼命地，拼命地忍耐着去追燕婉的冲动。所以，他和叶怜荷约会，说服自己在报仇之后，应该拓展自己的事业，并解决生活问题，好让黄泉之下的母亲安心。

只是，看着叶怜荷那张精致的脸，他为啥无法将自己代入叶怜荷的恋人的这个角色呢？

“怜荷，”莫来将称呼更进一步，更为亲昵地叫着叶怜荷，希望以此拉近他们的感情，“周末的时候，我们去f镇郊游吧。我想你应该喜欢那个地方。”

“好啊，”叶怜荷配合着莫来，她知道莫来的心里此刻在想着燕婉，但是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燕婉选择了不战而逃，那么她自然收下属于她的胜利果实，作为实用主义与浪漫主义交织的存在，她并没有天真到渴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最后能和莫来琴瑟和鸣就行了。不过，即使如此，她的心里也依然无法掩盖住那份失落。

“叶董最近还好么？”在叶怜荷失落之际，莫来突然突兀地问起叶青的情况。

叶怜荷有些奇怪，注视着莫来的眼神，发现莫来的眼神有些飘忽，与从前那种自信的眼神有点不同，有些游移不定。

“妈妈她很好，只是因为一边忙着公司一边照顾胜华而有些疲累。”叶青如实说道。

莫来点头，微笑道：“我还想等叶董有空，邀请她和胜华再一起出来聚餐呢。”

莫来的社交辞令一样的解释让叶怜荷心里有些许不安，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安静地埋首用餐。

莫来也沉默了，虽然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丢失了某种重要的东西却不能表现出来时的那种空洞的笑容。

吃完晚餐，叶怜荷看着莫来仍然无精打采的样子，识趣地先告别了。回去的路上，她想着莫来的事，有些走神，开的车有些不稳，被过路的人骂了几回。

随着跟莫来的这几次的亲密接触，她对莫来的感情也愈来愈深，由此带来的，也是比从前更能看出莫来的心事了，同时又为无法完全理解莫来而烦恼。

其实，她心里清楚，莫来跟她接近，甚至愿意考虑结婚，恐怕也是因为她的母亲，这点总是让和叶青保持着微妙的关系的叶怜荷心里很不爽。只是，不管为何，能和莫来在一起就可以了的念头不知从何起已经占了上风。

回到家的时候，叶青还没有回来，而早就离开公司的叶胜华也不在。叶怜荷叹了口气，她知道叶青八成又是陪叶胜华去玩了。无论是对公司还是对大女儿，叶青向来都很严厉，从不松懈要求，特别是在验收项目的时候，更是板着一张脸仔细检查，所以公司有的人称呼她为“撒切尔再世”，但是，唯独对这个小女儿，叶青却从来都是笑脸以对，不仅不会对她发火，而且对叶胜华言听计从，叶怜荷甚至觉得叶青是把她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了叶胜华身上了。外人也总是这么打趣称叶胜华是叶青唯一的软肋。其实，这并不奇怪，毕竟叶胜华自小身子就虚弱，常年患病，自然会引起母亲的特别怜爱，何况叶胜华的笑容总是甜甜的，很惹人喜爱。不过，叶怜荷依然觉得叶青对叶胜华的感情过于特别。

对于这个生病的妹妹，她的心里一直都有隐藏着的嫉妒。毕竟，这个病弱的、看似可怜的妹妹却拥有了自己没有过的叶青的关心、怜爱与陪伴。也因此，在她看似刚强的心里，其实非常地渴望得到别人的理解与爱意。叶怜荷想着与莫来一起度过的时光，不由地露出微笑，只是，片刻，笑容就变得有点落寞。她还想和莫来待更多的时间。不过，因为燕婉的突然离开，莫来的心情一时落寞她也能够理解，反正来日方长。

只是，她的心里依然有着隐隐的不安，仿佛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虽然不是很痛苦，却又不能不让人在意。

……120小时零50分钟……

7250分钟……

435000秒……

如果一个人的时间有80年的话，这点时间在人生中也只占到区区万分之一……

可是莫来却觉得这段时间是那么漫长，漫长到他只想什么也不做，就躺在床上，去梦里见到燕婉。

没有见到燕婉的时间……竟然比他想象得更难度过。

莫来手捧着公司近期的财务报告，却无法看下去。

“她现在是在照顾燕华么？还是在和楚怀在一起？离开我是不是很开心？”诸如此类的念头一个劲地闯入莫来脑中，让他完全无法静下心来。他抬起头，望着燕婉之前的办公桌，眼前浮现出了燕婉认真工作的身影，扎起的马尾辫下隐隐浮现出的白皙的脖颈让他禁不住心潮澎湃，职业性的微笑也让他沉迷其中。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和燕婉在一起的日常，此刻他尤其怀念。只是，他知道，他现在还不能去找燕婉。

莫来不自觉地敲着笔，他犹豫地探寻着自己内心深处的念头，燕婉的笑脸和妈妈的带着怨念的脸一起浮现在心头。

“莫总，”小马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走了进来，他看着莫来心思不宁的样子，皱起了眉头，燕婉那丫头跑了以后，莫来就一直都是这样，也不知道燕婉那丫头想些啥，莫来对她那么好还朝三暮四的，不过这也不是他管的事，“上次您要我调查的那个护工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小马皱起了眉头，“现在找不到身影了。他用的所有信息似乎都是假的。而那家家政公司，”小马犹豫了会，不知道该不该说，莫来点头示意他讲下去，“在前天注销了。”

莫来蹙眉。不安在他心中发酵起来。“小马，”他轻轻地说，声音有些颤抖，“帮我查查燕华转到哪家医院？以及，帮我查到，”他犹豫了会，最后还是径直说了下去，“帮我查查……燕婉现在住在哪里，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每天吃些什么，面色还好么，心情难过么，每天是在笑么……”

小马有些惊讶地看着莫来，莫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轻咳一声。

小马会意，点头应允，然后就退了出去，让莫来一个人沉浸在思念与回忆中。

小马出去以后，莫来揉了揉眉头，起身，眺望外边，一如往常的都市景象，只是，不知道，燕婉是否还留在这个城市，又是在何处，脸上又带着怎样的表情。

他想起之前跟燕婉相处的情景，自己总是告诫自己要对燕婉心狠一点，又总是情不自禁地对燕婉好，看到燕婉笑，心里就有隐隐的开心。他又想起十年前，自己也是如此。表面上似乎很反感燕婉总是黏着自己，其实心里却为终于有人在一直孤单的自己身边闹腾而开心。似乎，兜兜转转，自己和燕婉总是如此的状态。他不禁轻笑了下，又嘲讽自己为何在面对燕婉时如此扭捏，如此矛盾，如此不像自己。

他拿起手机，看着几天前的通话记录，在燕婉留下纸条之后，他立马就打了燕婉的电话，通话声嘟嘟嘟地想了很久，他的心也砰砰地跳了很久。可是，燕婉没有接。这几天，他也一直不敢再打，因为他害怕，害怕燕婉已经把他的电话设为黑名单了，害怕听到那代表着燕婉永远拒绝着他的电话忙音。

想了想，他又收起了手机，情不自禁地叹着气。从燕婉走后，不知为何，就感觉生活失去了色彩，只能勉强着自己像个机器人般工作。

只是，唯有情欲还是膨胀了起来。昨天，他一边想着燕婉，一边自己解决了生理需求。不知道为何，燕婉的容颜并不十分惊艳，属于寡淡的那个类型，胸部也只能说发育得中规中矩，虽然手感还不错，但是他见到燕婉，就会忍不住地想触碰她，占有她。然后，他又想起，自己之前，在仇恨和占有欲的驱使下，残忍地夺取了燕婉的清白，玩弄着燕婉，燕婉她是那么心高气傲的女子，所以才会受不了而离开自己吧。想到这里，莫来有些后悔于自己因为吃醋等原因对燕婉的口头侮辱。为什么自己在面对燕婉时会那么丑陋，那么小家子气？

他又想起小马刚才提到的护工，以及燕华突然的病情转重，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恨着燕华，恨着燕华玩弄了他的妈妈，逼他妈妈自杀，可是，他不想让燕华死，不想让燕婉如同他一样，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孤身一人，每天醒来面对的就是战场，没有人可以让自己能够说真心话。只是，谁会想害燕华呢？他之前住在燕家的时候，根据他的观察，燕华虽然绝非良善之辈，但是是个做事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害人太惨的人，因此应该没有多少必须要取他性命的仇家。如果是为了利益，那么已经破产的燕华更是没多少价值。那么，会是因为燕华掌握了什么把柄而杀人灭口么？虽然有可能，不过莫来认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不会采取这种护工动手脚的方式，而是会采取更迅速的方式，尽快把莫来的嘴堵住。所以，在否认了这些可能后，他有点摸不着思绪。

突然，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后又摇摇头。那个人，会为了妈妈做到这个地步？他不敢想象。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还会有那样为妈妈打抱不平的人么？

他否认了猜想，又继续回想起之前对燕华复仇时调查到的关于燕华的一些事情。然而，他还是寻不出一些端倪。

叹了口气，他又回到回到桌前坐下，心神不宁地敲着笔，想着还是应该尽快找到燕华和燕婉，不然不仅燕华，燕婉也有可能遇到风险。

真讽刺，自己竟然从一个复仇之人变成了守护之人。不过，他自嘲地笑了笑，人也是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内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