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作为我最重要的你，停留在我一抬头就能仰望到的海市蜃楼里。

——《声息》

算完了最后一个式子后，莫来松了口气，即使聪慧如他，解决这道题目的时间也比想象之中的更久。他似是缓解疲劳般揉了揉眼皮，眼睛的余光偷偷瞧着桌边的燕婉。她似是苦恼于最后一个题目般，皱起了眉头，不过尽管看起来十分费力，燕婉却没有放弃的样子。

“建立坐标系。”莫来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笑意，小声地提醒道。燕婉有些吃惊，转头看着莫来，莫来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仍然低头看着书。

燕婉转头，继续做题，依据莫来的提醒，她很快解决了那道题。

做完了试卷的燕婉收起试卷，笑意盈盈地望着莫来，看到莫来没有反应，她又转头，拿出信纸，写着什么，然后把纸条递给莫来。

莫来皱眉看着纸条，看到白色的纸上写着纤细的一行字：谢谢你?。

末尾还带了可爱的一颗心。

莫来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清浅的笑意，没过片刻就收住了笑容。他什么也没写将纸条推给燕婉。

燕婉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般，露出小恶魔的笑容。她继续在纸条上写着什么，不一会儿就递给了莫来。

“做完作业了吧？我们来一起聊聊昨天看的那本书吧。?”

燕婉的每一个句子下都画上了可爱的爱心，望着这些爱心，莫来不知为何心跳得有些快。他板着脸，继续把纸条推了回去。

燕婉却丝毫不被莫来的拒绝所影响，而是继续写。

“我们这种人的口袋里，随时都有几封给梦中情人的信，我们的情人不过是随便借个名字，用幻想吹出来的肥皂泡，把信拿去吧，你可以使假戏成真。我本来是无病呻吟，漫无目的的吐露爱情，现在这些漂泊不定的鸟儿有地方栖息了，你可以从信里看出来。拿去吧，由于不是出自真心，话就说得格外动听，拿去吧，就这么办吧！”

燕婉说的是出自西哈诺的剧本的那句名言。

《西哈诺》是法国剧作家罗斯丹创作的五幕戏剧，也是其代表作。该剧讲述贵族青年西哈诺聪明机智，既是诗人又是剑客。他一个人敢于抵挡一百人，甚至能够一面战斗一面成诗。可是他长着一个大鼻子，这成了人们嘲笑的对象，因而他只得把对漂亮表妹罗克萨娜的爱情埋藏在心底，还帮助克里斯蒂安赢得了罗克萨娜的爱情。在经历一番波折后，他终于在临终前也得到了表妹的爱。

一向自认薄情的莫来也唏嘘于西哈诺的际遇以及爱情的无常。所谓的感情也不过是能被动听的情话以及美丽的外表所打动的东西。

此刻，面对燕婉传来的纸条，他有些疑惑，终是按捺不住地在纸条上画了个问号。

燕婉继续在纸条上写着。

莫来接过燕婉传来的纸条，只见到上面写着：

“因为是出自真心，所以，无法吐露出来。即使如此，也知道那绝非只是被随便安上了名字的肥皂泡。”

燕婉表达得有些隐晦，莫来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是他不敢去想。他只能装作面无表情地推回了纸条。

燕婉看到莫来的举动，并没有失落，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仿佛遇到什么开心事般。

这时，老师似是察觉到他们的举动，板着脸走了过来，他看了燕婉一眼，没有说话，而后又把目光转向莫来。

“莫来，你这次模拟考成绩是全校第一，要再加把劲啊，考上P大可就指望你了。”老师的声音严厉而又带着殷切期待。

莫来点了点头，继续埋首于试卷之中。

余光瞥见的燕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也埋首于试卷之中。

下课铃响了之后，燕婉就在旁边将头枕在胳膊上，默默地歪头看着继续坐作业的莫来，脸上是似有若无得笑意。

莫来识趣地收起试卷。

“走吧，别让司机等太久。”他冷冷地说。

燕婉“嗯”了一声，也整理起书包来。

此刻的大多数学生已经回家了，走廊里静悄悄的。

透过走廊的窗户，能看见月亮静静地挂在天上。

燕婉抬头看着月亮，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在明亮的走廊灯下显得皮肤有点发光的燕婉此刻就像是从书里走出般的美好。

莫来回忆了燕婉纸条里的内容，不过他不太敢去想。

他是保姆的儿子，有些事情他现在自然不能去想。刚才老师只是提醒他的原因他也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对于总缠着自己的燕婉，虽然态度不像之前那般恶劣，但是心里依然萦绕着烦人的心情。不过，看到这时的燕婉，他的心里也不自觉地有所触动。

在莫来沉思之际，燕婉的手轻轻地触碰了莫来，仿佛带着几分犹豫般轻轻试探，然后握起莫来的手。

莫来感到仿佛有一丝电流穿过全身，他没有甩开。

“如果，”他在心里暗暗地发誓，“如果十年后，我已经功成名就，你还是喜欢我的话，我一定会……”

“阿来，”燕婉轻声地唤道，不同于以往的声音，而是带着特别的韵味，“我……”燕婉没有说下去，但是其中包含的无限柔情，莫来却已充分感知。

场景突然变幻，躺在他身下的燕婉脸上带着悲伤的笑容，轻声地呼唤他。

可是，他不再像少年时期那般，虽然表面冷漠实际上尽可能地温柔地回应着燕婉，而是粗暴地折腾着燕婉，嘴上还吐露着羞辱燕婉的话语。

燕婉的脸上流露出的是他不想看见的表情。

“不！”他大呼出声，想去阻止自己的举动。

从梦中醒来，莫来转头望着窗户边挂着的简陋的风铃，轻声地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不管莫来心里翻涌起多少愤世嫉俗的怨念，无处排遣。但是和燕婉在一起的时候，莫来就像和光在一起一样。只是，现在——

所深爱的那个少女，她曾心无城府白衣胜雪在花间轻笑，而之后在他身边，却变成了憔悴的可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