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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波

袁清偷了个懒,去外面买了两坛好酒。

自那日起赵夫人倒是没有再主动找他麻烦,不过袁清也尽量跟着施展一起在外忙碌,就算两人一起在外住宿也尽量不回内院,省着自己挨碍着了她的眼。

沈清明又去差人找过他几次,都被袁清用借口忽悠回去了。

他今天没什么活,施展这次的任务也实在没法带着他一起,只能买点酒,找个地方来消遣时间。

袁清抱着大坛的酒,刚想着自己一会要去哪儿,反正不管去哪里也不想看到沈清明的脸。已经好几次,袁清几乎每天都在下决心想把自己对沈清明的这段感情扼杀掉,然而只要一看见了沈清明的脸,看他跟自己说话,之前要把感情抹去的誓言就会被忘得一干二净。

袁清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小狗,只要主人冲他招招手,不论之前想的是什么,就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

然而沈清明却不知道,他每一次的招手把他唤到身边,然后跟着赵夫人转身离开,让自己看着他们两人一起离去的背影有多么残忍。

袁清边走边喝着,街上的人来来往往也没有太过注意他。

直到袁清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袁清转身一看,是前些日子赖上自己要自己请客吃饭的那个胡人。

和上一次见面浑身脏兮兮邋邋遢遢的时候比起来,这回精神也干净了,还换了一身中原人的衣服。

那胡人似乎是喜出望外,说道:“恩人!我总算找到你了!”

袁清喝酒喝得迷迷糊糊,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转身就要走。随后被那胡人一把拽了回来,胡人说道:“是我啊!前些日子倒在你马下的那个!你不认识我了吗?”

袁清哦了一声,摇摇晃晃的想继续离开,谁知那胡人死缠拉大,一把把袁清怀里的酒抢了去。

袁清喝得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满脑子都是酒被抢走了想要上前去抢,袁清越追着抢,那胡人便走的越快。

两人你追我赶的,很快袁清就被胡人引到了一家客寨里。

“老板!开间房,再上点好菜再来碗醒酒汤!”胡人对着年轻的店小二说道,他一边说着醉酒的袁清跟棉花似得要去抢他手上的酒坛子。

“好咧!您里面请!”

胡人把路上洒的差不多的酒罐子随便一放,扶着袁清上楼,但是袁清推推嚷嚷的实在太不老实,他干脆一把直接将人扛起来,往房间里背。

“怎么在街上喝成这样……”

昂格尔把醒酒汤给他灌了下去盖好被子,想着这人现在大概也吃不了菜了,便做在桌子上听着床上人的呼吸声自己吃了起来。

袁清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眼,感觉周围的场景有点不对,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放大了的人脸,猛的被吓了一跳。

“你醒啦恩人?”

昂格尔显得有些傻傻的看袁清呆愣在床上,明显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我上午在街上看见你,原本是想报答你请你吃饭的,谁知道你喝醉了我就把你带到客寨休息了!”

袁清捂住脑袋回忆着,只自己记得不想回沈家,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喝闷酒。

随后确实是在街上恰好碰到了他,随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自从上次之后,我一直住在沈家中院,本想你也是沈家的仆从以后说不定能跟你碰上,谁知道沈家的伙计实在太多了。”

昂格尔挠着头,自顾自的说着:“恩人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袁清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他刚刚睡来,脑子里还是有些迷迷糊糊。

“那恩人饿吗?我叫店小二送点吃的过来!”

袁清又摇了摇头,随后他看到那胡人跟一只受了委屈的哈巴狗似得,看着他说道:“我找了恩人找了小半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报答恩人,恩人可不能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

在床上呆愣了许久,袁清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所说的报恩指的是什么。

“我不过是请你吃了顿饭……”袁清下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说道:“你何必这么紧追着不放。”

他心里想着着胡人太过死脑筋,不过是一顿饭,既然能叫他记上这么久,久的就连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事儿了。

“况且我又不是为了叫你报答我才请你吃饭的……一顿饭,就当交了个朋友好了。”袁清随便笑了笑。

昂格尔内心一动,他没有上过什么学,不知道去怎么形容,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笑起来有些好看。有点像是夕阳的日光,虽然看似平常,却让人舒服。

“我叫昂格尔!”胡人突然凑到昂格尔面前说道:“恩人可否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我叫袁清。”袁清腼腆的笑着,两个人从此以后,便彻底相识了。

袁清又老老实实的回到内院做事了,施展说沈清明给他下了死命令,以后办事不许私自携带人手,这个人手摆明了除了袁清之外就没有别人。

与此同时,沈清明为了给赵苼找消遣,在沈家在外院搭了一个戏台,隔三差五就去请人上去唱个几首,既是自家人的消遣,更是下人们的犒劳。

赵苼找到了事儿干,不再一天到晚的把眼睛死盯着袁清身上不放。

袁清总算是松了口气,在沈清明的交代下做完了事儿就直接往外跑看看昂格尔有没有出镖回来。他跟昂格尔开始越发熟络,两个人时不时就找个小酒馆喝上一通。

昂格尔现在在沈家当镖师,沈家的镖,两年押一回,一回吃两年。

活少,钱多,但是回回走的都是生死道,一不留神就送命的生意。

袁清很担心他,每次镖队回来了都要去确认一通,看看那人有没有危险,有时候也会处于关心送一点外伤药过去。

两人一旦聚起来,就有说不完的话。从过去聊到现在,再从现在聊到哪家的小菜最好吃,哪个楼的曲儿最好听。

袁清喜欢听昂格尔给他讲的押镖路上的奇人异事,聚精会神的听昂格尔说上一把,比看书摊上卖的武侠小说还有意思。

自从有了朋友,他才意识到了自己过去的生活有多枯燥,袁清曾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清明的头上,但是那人有自己的生活,跟自己注定是背道而驰。

与其在一棵树上吊到死,还不如多找些消遣把对那人的感情给忘掉。

渐渐的他跟昂格尔坦白了自己喜欢男人,还喜欢上了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昂格尔说好啊!自己也是个断袖!要不咱俩凑合凑合

袁清把这句话当成了句玩笑,他知道西域人一向比中原开放些,再加上这人平日里开玩笑的时候也什么都说,这句凑合搭伙的话袁清自然也没有当真。

“我说的是真的。”昂格尔的语气认真了起来,道:“我真的是个断袖。”

袁清有些激动的说道:“那我跟你就什么都不用藏着掖着了,我从没想到……原来我身边有跟我一样的人。”

昂格尔说:“当然了,世界上的断袖多着呢,肯定不止咱们两个。”

“我一直以为我有病……以为我是个怪胎……”

袁清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这点独特之处虽很少向人透露,却足以人少年人的心里有足够的自卑。如今遇到了跟自己一样的人,一腔苦水也总算是有了可以宣泄的地方。

“你不是怪胎!”昂格尔打断他。

“你不是怪胎,我也不是……我们只不过,跟大多数的人稍微有点不一样!”昂格尔的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这个情景也说不出什么太风雅的话。

“你是这么觉得的吗?”袁清问。

“当然了,你看我们每个人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一个鼻子四条腿!”

“噗!”

这句话把袁清逗得笑了出来。

“总之,我们都有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昂格尔看着袁清,两个人坐在房顶上四目相对着。

“干一碗吧!”一阵沉寂过后,袁清对着昂格尔举起酒碗。“希望咱们都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昂格尔跟他碰了酒碗,不再想主动接起刚刚的话题。

两个人安静的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随后昂格尔听见对方轻轻的跟自己说了一句:“谢谢你……”

二人的话语很快就被打更人的呦呵声淹没,人影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