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这天跟昂格尔一起喝完了酒，连夜往内院跑，本想赶紧回房里休息。

然而他刚走到内院门口，就看到沈清明跟施展站在那里。两个看着眼生的丫鬟站在他们身后打着灯笼，沈清明的视线直勾勾的放在自己身上。

袁清莫名的心惊胆战，他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庄主，施大哥。”

沈清明没有回话，施展则关心着问道：“这么晚跑到哪里去了，把庄主给急坏了。”

袁清想着，自己不过也是个仆从，哪至于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庄主跟二把手大晚上堵在门口着等自己。

随后他抬起头，看见沈清明的面孔上不仅只有焦急，还有愤怒。

“我去……跟朋友喝了酒……”

袁清仿佛做错了事情，越发心虚了起来。

“喝酒喝到三更半夜？”沈清明怒声问道，他极少对袁清发火，这一次就连沈清明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袁清低着头，被这架势吓到不敢说话，他从未见过沈清明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施展连忙好声劝道：“您别太生气，袁清又不是姑娘家……”

“不是姑娘家也得懂得规矩！”

施展没敢再说话。

沈清明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火，放缓了语气对袁清说道：“跟我走，我有点事跟你说。”随后又转过头对施展他们说：“你们回去休息吧。”

袁清连忙跟上前去。

他回头看向施展，对方向他投来了力不从心的目光摇了摇头。袁清直到这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未必救的了自己了，认命的老实跟在沈清明身后。

袁清来到了沈清明的房里，刚把门关上，对方就一把拉起他的手问道：“你这些日子是不是都在跟一个胡人在一起？”

袁清一听就知道，沈清明嘴里的这个胡人是昂格尔，他点了点头。

“你半夜三更跟他混在一起，你可知那人是个断袖？”沈清明强忍着怒气问他。

袁清一惊，他好奇沈家上上下下人几百口的人，沈清明怎会单独知晓一个昂格尔，还能知道他是个断袖？那人就算是再大大咧咧，也不至于见个人就大肆宣扬自己喜欢男人吧。

“你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沈清明追问着。

袁清迫不得已，只能回答：“知道……”

“知道你还敢跟他混到半夜？”沈清明这下是彻底忍不住火了，他气袁清胆子大，气的恨不得想要打袁清一巴掌“你可真是出息了！清白都不要了敢跟断袖混在一起！”

我也是个断袖啊……

袁清心酸的在心里想到。

我若告诉了你我也是断袖，而且还惦记着你，你肯定会觉得我很恶心吧……

“昂格尔是我的朋友……”袁清嘴上这么说道：“我们除了喝酒聊天什么都没做”

“朋友？”沈清明讥讽道：“若不是你长得唇红齿白的，他一个断袖好好的干嘛要跟你做朋友？”

“你若还是因为前几日的事跟我生气借着跟他喝酒躲着我，大不了我跟你说对不起就是！何必要这么作践自己！”沈清明抓着袁清手腕的手攥的更紧了些。

袁清连忙说道：“您别道歉！我真的没有生气！也没作践自己！”

他哪里受得住沈清明的一句对不起。

沈清明每次一生起气来，袁清都会觉得自己的天要塌下来了。

“你变了！阿清！”沈清明松开了袁清的手。

“你以前总是蹦蹦跳跳的，跟我无话不说。现在你却好像什么事都在瞒着我！”

“我……”

袁清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他也想跟沈清明坦白，告诉他自己跟昂格尔只是惺惺相惜，告诉他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他，告诉他自己是因为不想看见他的脸心生难过才刻意躲着，可袁清不敢说出口。

他被沈清明逼得眼看都快要哭了出来，然而他是个男人，再怎么样也不能轻易的掉眼泪。他只能尽量低头不去看沈清明的面孔，好像这样就能稳住自己的情绪，这样沈清明就不会再逼问他。

“你别再说了，庄主……”袁清忍着哭腔“我真的没有想瞒着你，也没有生你的气……”

“你当我想说你？若不是我拿你当弟弟看，我管你这种闲事做什么！”

你拿我当弟弟，但我从没有拿你当哥哥……

袁清简直是由里苦到了外一样的难受。

“你若是不想叫我管着你就直说！从今以后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沈清明说到底是个大户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独子，本性虽是不坏，但是一生起气来就管不住嘴，难免出口伤人。

袁清一听沈清明要不管他了，之前的那些想要跟这人分清界限不再喜欢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都被抛到脑袋外面，烟消云散了，他急的拽起沈清明的袖子，苦苦求到：“我没有不想让您管！我真的没有！”

袁清讲话带着哭腔，眼睛红红的，就差眼泪吧嗒吧嗒的往外掉了。

“您可别不管我……”

沈清明就怕的就是袁清跟自己服软，刚刚还是石头一样的铁石心肠，被袁清这么一求立马就软了下来。

沈清明装出一副依旧很生气的样子，厉声问道：“还敢不敢再跟断袖之人混在一起了？”

袁清可怜巴巴的抓着他的袖子，连忙摇头。

“有心事还敢不敢瞒着我？”

袁清又摇头。

沈清明这才罢休，不再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他用手捏了捏袁清的脸蛋，对方还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少年，脸蛋上还残留着独属于小孩子的婴儿肥，软软的，舒服的很。

他到底还是担心眼前这人会出点什么事，袁清性子软弱，不擅长拒绝，最容易被坏人钻看空子。他六七岁起便跟在自己身边，又无父无母，沈清明可怜他。从小便给给自己自封了一个兄长的身份关照着袁清，两人都长大了，沈清明又开始跟父母一样管着他。

除了袁清从小到大对自己说些什么都特别相信之外，沈清明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他从小对袁清这么放不下心，他想过大概是这娃娃长得实在是好看，让人看着稀罕。

可惜是个男娃娃，不然就可以娶了理所应当的放身边管教了。

“要是再让我看见你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可就罚你了。”

沈清明放下了架子，语气又跟往日一样缓和了起来。

袁清看到沈清明不再生气，连忙点头保证，跑到他身后讨好似得给他捏肩。

他就是这样一个没记性的人，一次又一次，不管之前下了多大的保证跟决心，只有沈清明生个气，或是冲着他说个软话，袁清就会像一只癞皮狗一样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黏上去。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只被沈清明训化了的鸟，被放在开着笼门的鸟笼里，每次都煽动者翅膀想要飞出去，又因为沈清明的一怒一笑又乖乖的自己飞回来。

袁清看着沈清明的侧脸，他觉得这实在太累了。

这种飞出去又飞回来的感觉太过疲惫，疲惫的令他不想动弹。

就这样吧……

袁清给沈清明捏着肩膀想到。

这一辈子到底会怎样，顺其自然好了。

反正他也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