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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听她如此说,心中一惊,面色却不改。那王后现如今代表了阿爹与后楚王的结盟,再如何阿爹也不该消了她六宫权柄。怪不得我于宫外始终未听到这消息,定是阿爹早早封了宫人的嘴。想到这里,不免感叹自古男儿多薄情,那王后再如何也陪了阿爹六年了,无论她有何过错也不该如此对她。

心中思绪万千,脸上却不敢显,这邵夫人现如今是阿爹的妃子,名义上是我的庶母,我到底无法正面和她对抗。一是我现如今身份不及她;二是自阿爹称帝后有些旧臣知晓是我放走了乾樾,本就对我有颇多微词,况我又是旧楚王后,在新朝中身份极为尴尬。

我便只好放低姿态,半是求全半是提醒的说:“邵夫人说笑了,且不说这良嫔犯了何错,便只说王后吧!再如何也相伴了我父王六年,现如今父王是恼了她,但早晚父王想开了便会恢复她的权位的。况且邵夫人,你是知道的,只要后楚在一天,这王后的位置便稳如泰山,不是吗?”

她见我如此说,面上的表情是有些松动,却并无让步的意思。我心里原是有许多怒火,可现如今却无法将她怎样,还要顾及自己有没有落人口实,着实憋火。邱姨娘尚在这深宫中,我不可将这女人真的得罪了,便知好接着放低姿态说道:“邵母妃,您莫要再生气了。这良嫔原是父王旧邸的老人了,再如何与父王也是有旧日的情分在的,您看您到底是这王宫仅次于王后的夫人,何必在为了一个小小的嫔妾伤了与父王的情分呢?岂不是得不偿失了。邵母妃,就当今日卖与文安一个面子,且宽恕了良嫔吧!待它日若有用的到文安的时候,文安定当竭尽所能。”我陪笑着,心中却有无尽憋屈。现如今我与阿爹的关系一度紧张,旧朝的大臣认为是我背叛了乾樾,故而便是归顺了阿爹对我也是颇多微词;那些原本便支持阿爹的人又觉得是我放走了乾樾,对我亦是诸多不满。现如今看似我是阿爹的唯一子嗣,却处境尴尬,便是在这深宫之中早已没了发言的权利。

那邵夫人大抵见我如此放低姿态,况我言语里有诸多敲打,她权衡利弊也当知道此时不是再卖弄权法之时,便冷笑了一声说道:“文安公主惯是会说道,这一堆道理下来便是本宫有意惩治却也没理了,今日念在你的面子上,本宫便不与她再过多计较。”她转身欲走,身旁奴才赶忙扶过去。我原以为她便这样走了,却不曾想到临出门时竟又回头恶狠狠的说道:“良嫔,往后可要管好你的嘴了,下一次可再没有公主来救你了。”

邵夫人远远离去,我赶忙扶起邱姨娘,关心的问道:“邱姨娘,你如何了?”我又急忙吩咐青蕊,去传太医,哪知却被邱姨娘拦下了。

见我担忧的眼神,邱姨娘安慰我道:“公主怎么来了?你不该过来的,你既已搬出了宫,便不该再随意来宫中走动,便是来见我,也要先拜访了王后,免得被人觉得你轻视王后。”

我见她如此说,如何不知是为我好,可现如今我哪里管的上自己,只关切的问到:“邱姨娘,今日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那邵夫人如何会在此地对你用刑?”

“你不要担心我,只不过是今日身边的宫人乱说话,被那邵夫人听见了去,惹恼了她。你今日既为了我不惜对那邵夫人放低姿态,她无论如何也会顾及你的颜面,不会再来了。你莫要再担心我了,倒是你,现如今身体如何了?可想好以后该怎么过了吗?”

我见邱姨娘如此说,便知她不想告诉我此事,更不想让我再掺和进去,我便也就不再问。心中却越发担忧起来,当年我是王后,赫兰族又一家独大,其它妃子自然不敢在我面前玩弄这些肮脏的手段。可如今见到邱姨娘,我才明白深宫中位分之差所带来的种种难堪,不由为邱姨娘感到悲哀,又想到她自幼看护的情分,以及为阿爹操劳半生阿爹却无法给她一个安和的生活,心中越发难过。

她见我不语,便以为我尚未想好以后,越发着急起来:“公主,你也看到了,现如今虽说赫兰族登位,可到底根基未稳,其它氏族表面上看似臣服,可这风平浪静之下不知隐藏了多少暗流。你若还肯听我一句劝,不如离去,舍了这一身荣华枷锁,到如今你该做的也做了,何必再留在这权谋漩涡。你阿爹已经陷在这王权绚丽中出不来了,他早已忘了自己的初衷,你赶紧走吧!再不走怕是再也走不了了。”她说着越发着急起来。

我安慰她道:“姨娘不要担心,此刻的我还有能力自保,倒是您,在这深宫里,怕是再也出不去了。我如今最放不下的便是您了。”

她却说道:“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到底有与你父王旧日的情分在,其他人再如何也不敢真伤了我。你大可不必伤情,我当初受你母亲所托发誓照顾好你,如今你虽长大却到底未得安稳,终是我对不住你和你母亲。”

我见她如此说,心中越发伤感起来。又听到我母亲,便想接着往下问。自我幼时他们便告诉我我的母亲生我难产而亡,可待我深问时便就没了头目。我问阿爹阿爹总是一脸伤切,后来我便不敢再问了。阿娘的话题似乎是赫兰府中的禁忌,他们总是对阿娘的话题讳莫如深。我年少所有对于母亲的渴望全部被深埋在心中,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皆以为我已淡忘,殊不知它却一直深藏在我心中。

我握住邱姨娘的手,极其认真的说:“邱姨娘,你真真实实告诉我好不好?我阿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当初所有人皆对阿娘的事讳莫如深?”

邱姨娘看着我,一时并不说话,只默默地叹了口气,最后淡淡的说道:“我现在还不能说,待那日你想好自己的去路了,再来找我,那时候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