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为后>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我虽料到阿爹会生气,却未曾想到他竟为一个女子如此对待王后,王后如今已嫁与他六年,他竟会如此不与王后面子。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唏嘘,大抵这世间男儿皆是喜新厌旧,不念故情吧!

王后听阿爹如此说,脸上尽是灰败之情 又见阿爹头也不回的离去,眼中竟隐隐有泪滴欲出。她今日若因此流泪 倒真的是不顾颜面了,在下人面前失尽威严。我连忙扶起她,半是安慰半是劝諫道:“母后快快起来,莫要因父王的话难过,那女子到底是小家小户出身,比不得母后的高贵家室,她无论如何也是威胁不了母后的位置的。若真在奴才面前失了态,便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王后见我如此说,一时也意识到今日自己的失态,便急急的止住了泪意。我见她如此,不由感叹她到底是大家出身,今日若换成了是我,还不得把这女子撕了啊!

她安慰似得拍了拍我的手,以此暗示我她没事。今日的选秀是进行不下去了,我携了青蕊,便回了公主府。

我回公主府后,发现李诚枫已等候我多时。见我回来,他急急的迎了上去。我见他如此,也不说话,只等他自己开口。我不愿和他说话一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二是我对他有诸多感情,愧疚,怨恨,也许还有一丝丝欢喜,这种百感交集让我懊恼,让我不自觉的想躲开他。

他开口道:“我等你多时了,你可还记得年幼时的我曾允你去看夕颜花开,今日依泉山的夕颜花都开了,我带你去。”

我记得年幼时有一次他将我惹恼了,便许诺等有机会便带我去看夕颜花开。夕颜花是一种淡蓝色的小花,只在夕阳西下时开那么一个时辰,一生只开一次,然后在其盛开的最灿烂的时候凋零而去。我一向不喜欢这么壮烈的小花,可它真的很好看,也正因它开花的时间有限,故而见过此花的人少之又少。

他的话勾起了我年少最初时对他的美好记忆,那些我自以为早随着时光漫漫消散于梦里的对白,竟这般轻易地被勾起。

然而我却并不喜欢这种令人感伤而怅惘的氛围,我急急的甩开他,不带任何感情的说:“我不喜欢夕颜花,乾樾他已经陪我看过了。”

他的眼中闪过痛心,他悲伤的说:“你还是忘不了他是吗?这些日子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取代他是吗?你就这样喜欢他吗?”

我不想让他痛心,可我更不想骗他,我回过头认真的告诉李诚枫:“诚峰,我不想骗你,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我喜欢乾樾,我爱他,这种感情是无法替代的,也无法更改。我年少的所有记忆都有他,他参与了我上半生所有的记忆,你叫我如何不爱他。。”

“我们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吗?你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我很累,我不想再与你纠结于这个问题,你让我安安心心度过接下来的时光好不好?”说到最后我的语气里竟带了写恳求。

他的脸上写满了痛心与绝望,似乎我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编织的一个梦。但我不会再去安慰他,我与他注定有因无果,何必在给他这中没有结果的希望。今日见了阿爹之后,我愈发觉得天下男人皆是喜新厌旧,我不相信这种得不到前的爱情。我暗暗想独自一人度过人生余下的时光,在回忆里慢慢细品爱情,在孤独中寂寂相恋。也许爱情只是一个人的事,至少再不会有孤夜的等待与深宫中细数沙漏的寂寞。

他做了他最后的挣扎,他说:“你忘了那时我们在宫里相识相知的故事,那时你是快乐的啊!你告诉过我你喜欢我,你全忘了吗?倘若没有乾樾,你一定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斩钉截铁的说:“没有乾樾还会有别人,反正不会是你。诚峰,你清醒一点,很多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们今生注定有缘无分。况且我们原本的相遇便是一场错,那时我一心算计,所有的话语皆是为了你在深宫中能给我些帮助。那些在你看来美好甜蜜的时光,却是我在深宫中,我的前半生里最黑暗痛苦的日子,你叫我如何会回忆那些时光,又如何会把那时的戏语当做承诺?”

他终究要醒来,我听见他淡淡的不带任何希望的话语:“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是哪里错了,为什么所有故事和我想到不一样。你躲我躲了这么久,我就想着再最后努力一次,倘若这次你肯随我去看夕颜花,就说明你心里还有我,我就不会放弃。可现如今我知道了,也许我早该认清现实,我不该一直这般打扰你,让自己的感情成为你的困扰,你说的对,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衣角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度。

我看着他离去,心中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复而有淡淡的忧伤划过,我不知这种的感情从何而来,只觉得幼年时的无忧时光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旁伺候我的青蕊拿起手帕为我擦了擦眼角,并担忧的说:“娘娘不要难过了,外面风大,奴婢扶娘娘进屋”

我看着青蕊,复又想到阿芷,我自幼要面子,若是落泪阿芷便很识趣的假装没看见。青蕊伺候我时日不多,到底没自幼伺候的阿芷更贴心,想到阿芷,心中复又刺刺的疼起来。她自幼伺候我,又有着王宫里的誓死护主之谊,我早已把她当做了半个妹妹。自她同乾樾离开,我便再没了她的消息。

青蕊轻轻的扶着我回了屋,屋里早有知心的奴才熏了上好的瑞脑,满室淡香。

用过晚膳后我便吩咐了奴才去为我买糖葫芦,想想倒真是有好久未曾吃过了。再过几日便是重阳,我便琢磨着进宫参加晚宴该带些什么。

王宫惯有重阳设宴的旧俗,我出宫以后便很难再见到邱姨娘了,她自幼照拂我长大,其感情更非一般人能比,我该为她带些什么礼物聊表心意呢?阿爹,王后的礼物自有奴才按着惯例准备,邱姨娘因位分不够我原不该给她送礼的,可为着她多年的情分我到底该用心些。

为我买糖葫芦的小厮很晚都未回来,青蕊命人去找却再也没能找到,只说他可能逃跑了。

自阿爹登基以来,诸事繁多,各种体制有待恢复,有许多奴才便钻了这个漏洞,私下出逃。而新帝登基,正是用人之际,哪里会管一个出逃的小小奴才,由此一来,更是助长了出逃之风,故而那个奴才极有可能逃走了。

青蕊欲着人去巡防营处备个案,好等诸事皆平后派人去寻。我想着那人既已出逃,何必再如此,若以后被抓回来定是死罪,便拦下了青蕊。

一夜无梦。

王宫里早早送来了帖子,叫我去参加重阳节的夜宴,这是惯有的规矩,每一次的宫宴礼部皆会拟定帖子送到王公大臣家里,既彰显了皇恩浩荡,亦表达了对臣子的厚爱。

重阳这天夜宴未开始,我便早早的来到了宫里。本就是为着能在夜宴前见到邱姨娘,好把我准备好的紫貂皮衣送与她,因为夜宴一旦开始,我与她分坐在不同席位,便真的是难说话了。况我与她再不同于赫兰府时的身份,便是见面也多受礼仪的约束,倒不如在夜宴前私下见了面,既表达了心意也好叙旧。

我带着青蕊径直去了邱姨娘现居的嘉禾殿,还未进殿便听到里面的喧哗声,我心一惊,急忙进去,入眼便是刺目的一面。

长鞭高高举起,不留情的落在邱姨娘的背上。我匆匆过去夺过长鞭,反手便欲向那施暴的人打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施暴的人大抵没想到有人会夺过鞭子意图打回去,一时吓楞在那儿,瞪大眼睛看着我手中的鞭子,我这时才看清她的脸,我认得,是邵国公府的嫡次女。因着从伊始时她家族便是支持阿爹登位的股胪之一,故而她直接便被封为了邵夫人,位三夫人之首,地位仅次于王后。

我认出了她,她自然也认出了我。看到我的脸后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复而又被隐藏住。她鼓足底气地说道:“我说谁敢强本宫的东西呢?原来是文安公主啊!怎么?文安公主莫不是以为这还是前朝,你还是楚王后不成?本宫管教宫妃,文安公主莫不是想逾矩越权?”

我怒瞪着她,却也不敢真的担了这罪名,只好搬出王后说道:“邵夫人此言差矣,谁不知这王宫王后健在,邵夫人莫不是想越俎代庖,担了王后职分?这管教宫妃的权利本就是王后的,岂是你一个小小夫人能担任?到底不是正宫王后,哪怕是夫人她也是妾,岂能比得上当家主母?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她见我如此说,面上涌起一脸怒色,却又不好发作,只愤愤的说:“公主莫不是不知道,这王后前几日触怒君颜,早被夺了六宫权,王上啊!嘱托我代掌六宫”。说完她面带喜色的笑了起来,脸上尽是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