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玄渊剑却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随着那人眸光一闪，剑光大震，仿佛瞬间就撕开了黑得浓稠的夜幕，还未待凫栾看清眼前的状况，就听那女子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在了他的脸颊上！

玄渊剑就这么腾空而起生生斩断了她的左手！

女子抱着手瘫坐在地，面上痛苦万分，不一会儿身下便溢出一片血水。

“若是我方才没有看错，你便是用的这只手使的逍遥扇吧？”头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凫栾与她同时朝半空看去，只见夜海浑身瑞气灼灼地负手腾空而立，玄色的衣袂与头发随风而摆，那双锐目正冷冷地看着她。

“夜海你……”凫栾想说你也用不着一来就砍了人家的手吧，可见他满脸的森寒之意也只得将后面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原以为那女子受了此劫必会殊死一博，哪知她自见了夜海后神色大变，顾不上手腕处被齐齐斩断还在往外淌着泊泊的鲜血，就地爬起，朝着夜海所立的方向毕恭毕敬地就跪了下去。

凫栾愕然，心想，夜海的魅力难道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了？

“小的小的……不知这位公子是夜海上神的友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本君问的是，你可是用的这只手使的逍遥扇？”夜海瞥了瞥不远处那只被斩断滚到一旁孤零零的左手。

女子此时已是汗如雨下，额前的青丝全都贴在脸上，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失去血色，她咬着已经发白的唇，三分愧疚三分惧怕地垂下头，轻轻地点了点。

随即又绝望地再次瘫倒在地，面上已是一片灰败，道：“如今栽在夜海上神的手里，小的也无可辩驳了。”

“呵，”夜海微微眯起眼，一丝细碎的冷光像针尖一般从他眼底凌厉刺出，“你本是戴罪之身，你家仙子念你跟了她百年，不过是罚你到人间历劫，如今你不仅盗走她的脂粉另作他用，连逍遥扇也敢偷带下凡，眼下数名女子命丧你手，这桩桩件件的罪行摆在这里，白英，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闻言，白英再次垂下头，一双薄唇早已被她咬破，她哽咽着说道：“我……我从前飞升之前便是个无人问津甚至面目可憎的女子，到了天界我这容貌更是被众人踩在脚下碾压，我……我不过是想拥有一个好面容而已……”

对话不过寥寥几句，一旁的凫栾已经感觉自己喘不过气了，一定是刚才那扇子的威力太大，否则怎么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黎乐更是瞪大了眼睛，一张嘴怎么也合不上了。

适才她叫他什么来着？

夜海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竟为了这个在凡间作恶，你家仙子的做的脂粉可是为了让你去换别人的面皮？”

“的确不是，”她望着夜海，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怪异：“可是，像您这样高高在上的上神，从出生便是比旁人高贵万分的，即便您没有这幅容貌，天界那帮人也不敢在背后说三道四，可偏偏您还生得如此面容，自然是不能理解我们这些面容可憎的人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那不过是你看到的而已。”

白英冷冷笑道：“不然呢，以您的身份，您的容貌，何曾给您带来过困扰？”

“咳咳--喂，大姐，您这话说的，难道你以为长得好看就没烦恼了？”凫栾忍不住插嘴道，“唉，实话跟你说吧，长得好看的也有长得好看的烦恼，就像有钱的没钱的都有烦恼一样，不过是角度不同，怎能仅凭一张脸就断定一个人有没有困扰呢，你说这话可就对不起你这百十年的修炼了啊！”

白英眼角涌出两行清泪，顺着她苍白而逐渐发皱的脸颊滑落了下去。

夜海眸中一黯，半晌，才开口说道：“你也知自己是何身份，比不得其他，所犯之事已是天理难容。”他的声音清冷，唇齿间吐出的字句却如尖锐的冰凌。

“上神的意思是，今日必会取我的性命不可了？”她忐忑地问道。

凫栾被她这一声短促的‘上神’拽回了刚才虚脱喘不过气的状态。

她她她……叫他上神？

他……他夜海竟然尊为上神？

她是不是失血过多，脑子糊了，认错人了！

但看夜海一脸平静，似乎默认了她的尊称，正想着，他竟将目光投了过来，淡声道：“既然是铜镜引我至此，想必是要给你留条生路的。”

凫栾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眼花，怎么夜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温然的柔情？

转念一想--

自上一次开始，凫栾便发现了这铜镜的古怪之处，若是经他手送走魑魅魍魉，不仅铜镜会大大的复原，就连他的灵力也会因此而大涨，可若是夜海出手，便会使得他灵力在体内久久翻腾不止，整个人憔悴到虚弱，需要好些时日才能恢复，而铜镜复原的也仅仅是一条细弱的裂痕。

自然他这个眼神是希望自己来送走这个名为白英的仙侍了。

白英脸上的神情平静了许多，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料到还有劫后余生，艰难地扬了扬唇，道：“白英感念上神的大恩大德，若有将来必不会再重蹈覆辙犯下这般弥天大罪！”

凫栾勉强从丹田中提了一股真气，掌心骤现一团金光，他指尖一绕，白英身后不远处便出现了一道高耸入云的阶梯，整个阶梯被光芒笼罩着，阶梯的最末端便是一个镜子一般的屏障。

“扇子交出来吧。”在她正要踏上阶梯之时，夜海提醒道。

白英用剩下那只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又从袖中抖落了那把逍遥扇，恭敬地交到了他的手上，“上神若是有机会，替我向我家仙子说声抱歉，是白英辜负了她。”

金光消失后，凫栾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为何不使用紫藤鞭？”

“我不知她是天上来的。”

“……”

“那你为何不用破魂羽自保？”

“我以为她不过是个成了精的妖物，用不着什么厉害的东西来对付，倒是您，出手不凡啊，一来便砍了人家的手，敬佩敬佩，夜海上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