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海闻声转过头来，用眼神询问他何意。

凫栾自然会意，当下解释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今晚的事是误会吗，我去那里便也是在那寻芳阁门外遇见另一个女人也是这般死法，所以才想着进去打探打探。”

“是么？”夜海淡淡地问道，随后又上下打探了他一番。

“怎么，你不信么，”他靠近了些，眼珠微微一动，挺起胸膛道，“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不信你随便查看！”

夜海单手托腮看了他半晌，在他那无辜又莫名其妙的眼神之下，缓缓开口说道：“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么，可是从那寻芳阁带出的？”

“什么意思？”凫栾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自己。

“玄渊剑就算因我起念，也不会贸然出手，除非是你身上沾染上了什么邪气，它才会误以为来者不善，直到见到你才停了下来。”

“啊，不会吧，我可是连碰都没碰过那姑娘的手，”凫栾惊惶地睁大了眼睛，“不过是吃了些东西，怎么会沾染上什么邪气，那店看着也不像是黑店呀？”

说着，他忽然摸到胸前一个鼓囊囊的东西，“难道是这个？”

他将那东西掏了出来，正是今夜在那偶然碰见的商铺中买的脂粉。

夜海将脂粉盒拿在手中掂量了一番，又将刚刚梳妆桌前的铜盒比对了一下。

“是这脂粉有什么问题么？”凫栾惴惴不安地凑近他问道。

“你为何会随身携带这东西？”

夜海问得极其自然，也极其合理，可凫栾却一时哑然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动，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难道要说自己被老板娘忽悠了，还是说他是要买来送给他的？

“嗯？”

“咳咳--”

凫栾战术性干咳两声，随手在桌边划来划去，试图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

屋内的光倒映在夜海漆黑的瞳孔里，莫名的有种灼人的冰冷，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面色肃然地看着凫栾，显然他的这个态度加深了凫栾的尴尬。

“也……没什么，路过一家铺子，瞧着里面的东西都挺……挺精致的，觉得送人也不错……吧。”他有一瞬间的慌乱，心虚地没有抬头，经过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后，才断断续续说出一番令自己都无法信服的借口。

好在夜海的关注点不在这拙劣的借口上，直接接过话问道：“那铺子在何处？”

凫栾面有难色，他这话半真半假，这铺子还真是‘随意’路过的，这会儿子哪记得在哪，可若是说不记得了，可不就更凸显自己说假话了么，扭捏半天，才说：“唉，我记得好像是从那屋顶下来后，自己七拐八绕的，意外走到一个巷子里了，要说具体在哪么，我还真……”

“所以？”

凫栾看着他越来越沉的面色，只得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所以我不就一个不小心给忘了么？”

闻言，夜海皱了皱眉，每当此时，凫栾便觉得他那张白皙得近乎苍白的脸上透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冷涩，看起来既孤寂又让人觉得难受。

“我们去找找看吧，这镇子本就不大，”他赶忙说道，“我们俩要在这儿找到一间脂粉铺有什么难的？”

“怕只怕早已人去楼空了。”

凫栾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过，你就这么确定是这间脂粉铺有问题？”

夜海将那铜盒递给他，不轻不重地说道：“本来还不十分肯定，但加上你这盒，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接过铜盒，凫栾扫了一眼盒中的脂粉，看起来与别的脂粉并无二异，再者，他其实对这些东西也不太了解，更别说一眼就能参透其中的奥秘了。

“你闻闻。”

凫栾小心翼翼地凑到盒前，闻了闻，这香味确实同自己买的那盒有些像，不过就这么瞬间，他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呀，这气味跟那脂粉铺的真像，我当时闻着也觉得头昏脑胀，现在想来兴许就是那时候，被老板娘一忽悠就买了回去。”

“头昏脑胀就对了，这脂粉里加了东西，凡人身在红尘沾了红尘事六根不净自然不易察觉，可修道之人自身清净，闻了这气味便会有异状。”

“那到底加了什么东西，是何人所加，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凫栾一口气将心中的疑惑抖出。

夜海瞥了眼角落里的尸身，又迅速将目光挪了回来，“你可还记得那位老板娘什么模样？”

“这个么，”凫栾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又像笑，又像唏嘘的表情，“倒是个美人坯子，就是年龄大了些……不过也还算风韵犹存。”

夜海：“……”

“和善，特别和善，皮肤那叫一个肤若凝脂啊……”夜海似乎没看出面前这个男子面色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还在径自说着，“若说在凡间游历这么久，能见到这样的女子倒是不多……”

他说得正得意，目光忽然对上了夜海的眼神，顿时便打住了话匣子，“也不是说什么美若天仙，就是挺不错的一个大娘子……”

“你倒是观察得细致，”夜海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说道，“走吧，你还是去瞧瞧你这大娘子的真面目吧。”

“真面目？”

夜海微微一颔首，长袖一挥，屋内又恢复了一片黢黑。

凫栾跟在他的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头丧气地出了门，感觉今晚像是出门没看黄历，简直是说什么错什么，做什么错什么，何时起身前这个人竟然这般不好相处了？

不对，他是一直都不太好相处，今日不过特别针对自己罢了。

难道是因为在屋顶上说得那些话引得他不快了？

“你要说就把话说清楚啊，”他终于鼓起勇气打破这沉默的局面，“你到底知道什么了？”

“九重天上有位女仙擅长制粉，据闻她制的脂粉便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凫栾问：“你觉得是她么，可她一个仙子，为何要下凡来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