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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东湘

凫栾握着手中的铜盒,明知自己是绝对不会将此物赠予他,可掌心还是沁出了微微发热的汗。

他甚至都没心思去打开看看,只顾着低头一边踢着石子,一边毫无目的地走着。

想起那老板娘一口一个的心上人和姑娘,他只觉得烦闷无比,难道说凡人对心上人的定义就只能狭隘的认为是‘异性’么,同性又怎么了,就不配拥有头衔了么?

何况他并不是个凡人,他可是羽人凫栾啊,别说同性了,就是跨越种族又怎么?

想到这,他心里忽然升起一个让自己后怕的念头,若当初他选择成为一个女子,是不是夜海就不会如此排斥他,也不会这般暗示他不可能了?

可是……可是那战神凌风不也是……

唔,说不定他们就是至情至性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也未尝不可呢!

夜海可从来没说过他们有什么,再说了,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这么想来,他们之间说不定就是志同道合的莫逆之交,顶多就是手足之情呢。

可若只是止步于此,他至于这么泥足深陷么,他那些黯然失色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为了一个挚交好友,也许可能大概也是可能的吧。

脚下的石子无辜地被他踢来碾去,明显他的思绪已然大乱,仿佛身体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为着这突然顿悟的他俩是‘友情’而感到欣喜,另一半却又不断地自我推翻。

就在他抬腿将足下的石子狠狠踢了一脚之时,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之后,紧接着便从一堵高墙之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厉声尖叫。

他捂着耳朵,倒退了两步,望向声音的来处--眼前这墙虽高,可墙上皆是雕工精良的窗棂,透过窗棂能看到此时院内张灯结彩,熙来攘往到处都是男人与女人,与街道上的盛况并无两样。

这是什么大户人家?

方才那叫喊声,怕是出了大事吧……

想着,凫栾松开手,凝神聚气,屏息细听,穿过院子与一楼重重人群的嬉闹,他听到二楼某个房间传来阵阵低泣声,接着,便听到那屋内的房门被撞开,一个尖利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来:“妈呀,这是什么鬼东西,你你你,你究竟是谁,这是做了什么呀,我的天啊……”

方才那哭泣的女子带着极其凄婉的声音说道:“妈妈救我,救我,我是东湘啊,我的脸……我的脸没了……”

“怎么会这样,你……你不是东湘,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你这怪物!”被叫‘妈妈’的人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说道。

“妈妈救我啊,救我,”女子的声音回荡在凫栾耳边,仿佛她此时口中只能说出这几句话,“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那中年女人似乎犹豫了两秒,便唤来门外的侍卫,声音中满是厌弃,“快,快来人,将这东西丢出去,别将我的厢房给染脏了,一会儿还要接下一拨客人呢!”

“妈妈,妈妈……”女子的声音越来越气若游丝,可听起来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凫栾皱着眉,梳理着她二人的关系,叫她妈妈,可那中年女人似乎并不像她的‘母亲’,否则,倘若自己的女儿受了什么伤,也断不会如此绝情的呀。

下一拨客人又是怎么回事?

“啊……”他当下想起从前画本中看到的场景,霎时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这哪是什么住所,分明就是一处做着皮肉生意的青楼啊!

‘哐啷’--

凫栾身前不远处的一扇朱漆小门从里面打开,随即而来的是两个大汉夹着一个仿佛已经瘫软的人,他们跨出门后,甚是粗鲁地将那人猛地朝墙角摔了去,接着便像是被什么玷污了似的拍了拍手,啐了一口,大摇大摆地走了回去。

这门似乎是道后门,小且隐蔽。

那人被摔在地上后,吭哧了两声,便顺着墙角滑倒在地。

从凫栾这边根本看不清‘它’的脸,因为‘它’的头正面朝地,整个人趴在冰冷的石板路上!

不过看着装应该是名女子,想来便是被那‘妈妈’扔出来的东湘了。

看起来这本是一桩凡间的琐事,要知道在这世间多的是这样的事,每日里都有无数人因为无数的原因死去,可凫栾站在一旁,却并未觉察出这一躯体传来死亡的气息,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脚下已经不自觉朝那边迈了过去。

才刚刚在东湘身边蹲下,他便看到一滩血迹缓缓从她那看不见的面容下溢开。

这脸上是受了多大的伤啊,能流这么多血?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东湘的身子缓慢地翻了过来,在看到她面容的刹那,只觉得一股凉气倒灌入喉!

这女子的脸到脖颈处都是一团血肉,殷红的鲜血将她的面容模糊成一片,可再模糊,也能一眼瞧见她的整张脸皮此刻已经不翼而飞!

一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球陷在眼眶里,正直勾勾地看着凫栾。

“姑娘,你你这是……”他倒不是被这场景吓到,而是他从前遇到这样的,通常都是已经断了气的,还从未遇到过这样了还在自己怀中喘着气的人。

“救,救我。”东湘艰难地从一侧伸出手来,可手才伸到一半便垂了下去,她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凫栾凝聚着悲悯之色,愤怒与同情一起冲上头竟一时忘了自己在此处是断然不能对凡人使用灵力这一回事,他抬手便要渡气与那人,可灵力才刚传入那女子的身体,眼见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没一会儿便断了气。

心知她早已是无力回天,可凫栾眉心的悲色仍旧如同阴阴天色,久久不肯散去。

他抬头带着一丝不善的目光看了一眼那朱红小门,他突然很想知道东湘生前到底做了何事竟要遭遇这样的对待?

只一瞬,他意识到了不对,她显然是生前遭遇了人为的不测,可若是从前,但凡带着怨念与不甘走的或是遭遇了极大刺激的人,只要他能与对方有肢体的接触,便能产生共情,可眼下她已经没了生气,他这般触碰着她,却始终没能进入她的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