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意

就在夜海同他一起被拉向鬼鸟之时，凫栾忽地瞥见他手腕处突地被鳞片覆盖，紧接着裸露在外的颈部也开时乍现一层坚硬的鳞片！

果真是条巨蟒啊，他若是一口下来，自己这只鸟怎逃得出他的巨口？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凫栾竟还能得空做这般推断。

鬼鸟来者不拒，手中的长鞭一抖，便将他二人捆绑在了一起，夜海紧紧贴在他的身后，他没来由的身子一僵，感觉有喘气声从脑后传来，那温热的气息扫荡在脖颈间，瞬时激得他一阵麻痒难耐，手臂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一转头，就觑见身后的夜海喉结正上下滑动，喘息间，有热汗从他的鬓间滑落至衣襟，两人捆得太紧，稍微一动便会两厢蹭面，这感觉实在太挠人了！

凫栾心跳突突加速，面上已是滚烫难耐，他欲挣开这枷锁，岂料越挣扎那鞭子捆得越紧！

所及夜海的皮肤皆是坚硬的鳞片，擦得他整个人都快沸腾了。

“今日就让你们二人去陪我那未见天日的孩子吧！”鬼鸟说着，眼中已是恶意深深，她的另一只手忽然拔出一只羽毛，那羽毛刹那间化作利刃，直直向挺身在前的凫栾劈了过来。

‘嘶--’

凫栾无力闪躲，只能将双眼闭上，半晌，那锋利的刀刃也未落在自己身上，一阵急转，便听到夜海喉中发出一声闷哼。

他睁眼一瞬，但见夜海正面对着他，面上携了一丝细微的痛苦神情，原是他使出了全身灵力半挣脱出长鞭带着凫栾一个转身，羽毛利刃便穿过那残破不全的鳞片插在了他的后背之上！

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顷刻之间他便失了知觉一般倒向了凫栾，凫栾银牙暗咬，一股惊天怒意勃然升腾而起，他努力用肩膀去支撑着夜海，却听得后边传来冰凉凉的声音，“破魂羽也敢接，要么是他不想活了，要么就是，”她冷哼一声，嗤笑道：“他把你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可你说，这世间会有这样傻的人么？”

“有些人连自己的骨肉血亲都可以罔顾，更别说另一半，呵呵，”她瞥了一眼夜海，声音比霜雪更冷，“兴许啊，他就是自己不想活了吧！”

凫栾脑中嗡嗡作响，眸色中有刹那的柔软波光划过，随即他掌心一开，瞬时蓄起一团幽幽红光，不待那鬼鸟反应过来，他已大喝一声，那红光旋即从掌心飞离，转瞬之间便已朝它掠去！

‘啊--’

鬼鸟的手腕被那红光正中靶心，它下意识松开了攥着长鞭的手，万分吃痛地嚎叫道：“不可能，这这……这千百年来，只有鸟族仅出过的那一只凤凰才会使这个……你……你究竟是谁？”

长鞭落地，凫栾将意识模糊的夜海横抱在怀中，凌空而立，眼中烽烟四起，骤现昭然若揭的腾腾杀气。

周遭的一切都猝然起火，大火迅速蔓延开，熊熊烈火瞬息间便直窜天际！

他整个人矗立在一片火海之中，被照得发光发亮，可他的眸色却是黯然的，甚至望不到尽头一般，呈现出与这火势截然相反的一种冷，冷入骨髓。

鬼鸟的气焰倏忽之间便偃旗息鼓了，在一堆烈火之中却感觉一股沁凉之意兜头而来，它咽了口唾沫，半张着嘴，一时噤若寒蝉！

“不管我是谁，我也不许任何人伤他一分一毫，”凫栾眼中跳跃着火焰，分不清究竟是这片汪洋火海映入了他的眼眸，还是从他的眼眸之中的怒意灼烧起了这片修罗场，“今日，你刺了他一刀，那我就还你千刀万剐！”

话音刚落，他便闭眼默念一声，只听‘嚓’的一声，身后的长剑便夺鞘而出，那长剑悬空，迅速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转眼间空中就变出了数万把长剑。

只待他一个意念，那数万把长剑便会朝着鬼鸟刺去！

“不要，不要将它……魂飞魄散，”怀中的夜海半睁着眼，口中微微喘息，那涣散的瞳孔里竟注满了悲凄的光，“它若是不愿回铜镜，便送走它吧……”

“它已经将你伤成这样，你还要我放过它？”凫栾声音沉沉坠地，他实在找不到任何能够放过它的理由！

夜海一字一顿，说得极为缓慢，“我本就重伤未愈，若非如此，它也伤不了我，你且听我一句，放了它。”

杀了它，并将它挫骨扬灰才是凫栾眼下最想做的，可是……

他掌心一合，收了手中的红光，冷眼看着鬼鸟，“你的孩子确实无辜，若非那小妾动了歪心思与产婆勾结，你也不必受这切肤之痛这么多年，可是事情已然发生，那孩子早已脱胎入了多少轮回了，你执迷此事不肯离去，要想同它再聚，只怕是无望之事。”

鬼鸟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他，陡然听到旁人提起自己的骨肉，心里一阵刺痛。

它踌躇着，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所以……你见过它，对吗？”

“自然。”

“它……它并非什么鬼胎，也不是他们说的……说得那样残缺不全吧？”它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与纠结。

凫栾泰然回看向它，点了点头，“凡人何来鬼胎之说，他……很健康，只是那一世命运不济，才一出生便遭遇不幸，不过也正因如此，后几世命运司对他有所补偿，过得都还顺风顺水，不是达官便是显贵，皆是人中翘楚。”

闻言，鬼鸟眼底闪过一丝润泽，心中的触动如云波伏起，“我就知道，我的孩子他不会……不会那样的，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他，才让我们错过了这段母子的缘分，你说他后几世为人中翘楚，这并非是我做母亲真正关心的，我只想知道……后来，后来那些父母对他都好吗？”

“很好，他几世所遇的父母对他都如你一般，将他视若瑰宝，用心栽培，悉心教导，他的成就，都离不开父母对他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