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之前一样？”凫栾与黎乐异口同声道。

掌柜点点头，“可不是嘛，你说邪门儿不邪门儿，我听官府里一位兄弟说起，这他娘的就不是人做的事，回回那现场都找不出丝毫人为的痕迹，当事人不是疯了就是在那之后自尽了，城里都在传这是厉鬼横行！”

凫栾错愕道：“当事人？每次剥皮现场都又旁人在么？”

“有的有的，说来还真是巧，次次凶案现场那被害人的另一半都在，只可惜人虽活着，可官府什么话都问不出来，嗐，换了谁，见到那一幕不得疯啊。”掌柜搓了搓手，心有余悸地说道。

“所以这里啊，过了亥时，是没人敢上街的，指不定哪天就被那厉鬼盯上了。”

正说着，从外间又进来几名客人，掌柜的赶紧迎了上去，临走说道：“客官倘若今日还要留宿这里，那过了亥时可千万别再出门了。”

凫栾一只手撑着下颌，另一手蘸了茶水，在桌上随意涂抹着。

“我同你说过，般若就是看不得旁人成双成对，看来她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什么成仙坠魔。”黎乐揉着太阳穴，不觉满面悲灼。

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

知道又如何，要寻她还不是一筹莫展，仅凭气味，偌大个城，要怎么找？

“所以，这便是我们找到她的突破口了。”

黎乐：“啊？”

“这么看来已经很明显了，既然她作为恶灵现世，必然是因为太多地怨念积攒而成，又闻她屡屡对成双成对的人下手，这便是她逗留这世间的目的，她是要拆散这些人，肆意报复，兴许，就是因为她从前在这方面心有不甘。”凫栾轩了轩眉毛，目光中夹了几分清冷之色。

“可话虽如此，那我们要如何找到她呀？”

“她不是喜欢拆散鸳侣么，我们以此引她出来不就行了？”凫栾眼珠滴溜一转，不以为然地说道。

黎乐惊疑地看着他，“引她出来，我们？”

“正是，你不是喜好化成他人外形么，刚好我们二人亦可扮作鸳侣，这般就等着她上钩了呀。”

“不成不成，这法子太危险了，”黎乐眼神慌乱，连连摆手，“就算将她引了出来，你我二人即便合力，能保证将她拿下吗？”

凫栾横了他一眼，冷冷一嗤，道：“就你这点出息，还想跟我合力，我一人足矣，若不是要引她出来需要个假伴侣，我会叫上你么？”

夜幕降临，小城再次笼罩在薄雾之中，浮动着的轻纱一般的迷雾使得整个街道巷尾陷入一种混沌之中，四处迷迷茫茫，道路两旁的小店俱是若有若无时隐时现。

已至亥时，尽管这没有宵禁，可人们像是约定俗成一般，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街上阒无一人，只觉白日里还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小城，忽地就变为了一座空城。

徒留一串串大红的灯笼高高挂在门户之上随风飘荡在这朦胧的夜色中，气氛诡异至极。

没一会儿，那呛人的气味便缓缓飘了出来，隐匿在迷雾之中，到处攀垣附缝，似是无所不在。

凫栾瞥了一眼身旁打扮得花枝招展，面上涂得白森森的人，嘀咕道：“好歹，你也化个正经女子的模样啊，就你这样子，我们看起来像是一对么？”

“相公，你怎可说这样的话，你不是向来喜爱我这涂粉抹脂的样子吗，”黎乐尖细着嗓子，一手绕过他的手臂，贴在他的胸前娇媚地说道，“眼看这天色已暗，娘子我好生害怕呀。”

他不知从前在哪见了个勾栏女子，印象如此深刻，不仅将那容貌外形幻化得如出一辙，就连声音语气都学得唯妙唯俏。

凫栾本想一脚踹开他，只怕此刻稍有不妥便被识破，只得强忍住内心的恶寒，一双白眼差点要翻上天了，“一起走便是，不用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什么体统不体统，你我二人本是夫妻，本就该如此，”黎乐仿佛对他自己幻化成的女子模样甚是满意，连害怕都忘了，低眉笑得娇俏，“你说是不是呢，相公～”

凫栾被激得寒毛倒竖，顺势在他脸上揪了一把，只觉指腹间满是腻滑的白粉，不禁转过头不忍细看他脸，低声道：“啧啧，女子为何要将这些敷于面颊之上，当真不怕午夜梦回吓坏枕边人么？”

幸好城中的人都早已归家就寝，否则，即便没遇上般若，看到他俩这样子，也会吓得够呛。

又走了几条街巷，身边除了那雾气始终挥散不去之外，并无其他异象。

“难不成是我猜错了么？”凫栾捏得指节‘咔咔’作响，疑惑地打量起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黎乐面上，“还是说你这模样看了让人倒胃口，实在是让她没兴趣？”

黎乐睇他一眼，嗔怪道：“你怎不说是你对我不够热情，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我俩的关系有蹊跷？”

‘嘘--’

凫栾忽地抬手捂住他的嘴，面色微有些凝重，压低声音道：“别出声，仔细听。”

远处，竟传来阵阵女子吟唱的声音。

还未听清她所吟的是什么，便觉得一腔怨气似是携风而来，听得人忍不住狂打寒颤。

黎乐点点头，他便放开了手，两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想到了一块去。

“往生不再，背影已逝，郎情妾意一如昨日流水，今宵郎在何处，可知妾在断肠时……”

细听之下，那带着唱腔的尖细声似是含了无尽的幽怨，让这迷雾笼罩的夜更显了几分诡谲。

这原本是一曲让人闻之悲恸不已，催人泪下且荡人心脾的曲子，只可惜凫栾与黎乐均是情窦未开，尚不了解她词中的哀怨，只觉得那声音让人听了十分不耐受，聒噪异常！

他二人顺着声音轻手轻脚地寻了过去，几经七绕八拐，终于在一户朱门大院前驻足不前。

这里不仅那股子气味浓烈，吟唱声更是恍若在侧！

只是，当凫栾的手，才刚刚触及朱漆的大门，那气味与声响便在瞬间一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