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快步跟上水衣，在她耳边轻声道，

“夫人，后面好像是雪海之后。”

不料，被水衣轻喝了一句，

“不许多事！”说完，继续朝着侍卫们等候的小巷走去。本来，水衣是不想带侍卫出行的，却是拗不过月终天。但水衣行事向来不喜张扬，出了城主府后，便将一干侍卫遣在一偏僻的小巷等候，只带了侍剑前去断鸿楼赴约。

就在水衣正要转入侍卫留守的小巷时，忽然听见云朵瑶高声呼喊，

“水衣挽月，是我对不住你。”而后，云朵瑶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双膝着地，跪在水衣身后几米处，

“求求你，去看看楚歌吧，他就要死了。”

云朵瑶当众闹了这出，水衣怎么可能还能狠心继续前行。只好，带着侍剑，回头转过身，走到了云朵瑶身边，亲手将她扶起，轻声道，

“君后如此大礼，小女子受不起。君后，还是请回吧！”

“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给你一个真相。一炷香，只要一炷香。”云朵瑶猛地就拉住了水衣伸过来的手，好像极度害怕水衣的拒绝般，言语之间带着与她身份很是不符的慌张，和深切的哀求。

水衣第一次见到如此卑微的云朵瑶，不由得，就心软了。

不知道，是对云朵瑶如此卑微的可怜，还是，对离楚歌残余的，挥之不去的留恋。水衣带着云朵瑶再次进入了断鸿楼，要了一间厢房，又让小二上了一壶茶，并且，让侍剑到门口守着。便开始听云朵瑶道来，所谓的真相。

不知，有没有人说过。真相，有时候，只是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然后，时光就流转回了当年。

七年之前。

原来，离楚歌迟迟没有赴约，不是负心忘情，而是，香雪海陷入了空前惨烈的动乱。上将军清涯暗害了雪海之君和雪海之后，也就是离楚歌的父母，控制了整个香雪海。还派出了杀手，追杀离楚歌。

那次，在凌海，带走离楚歌的正是清涯派来的杀手。不过，他们没有得手。后来，为了杀掉离楚歌，清涯甚至拿离楚歌唯一的妹妹离楚诺作为人质，逼迫离楚歌现身。为了救楚诺，离楚歌只身犯险，遭到前所未有的迫害，且在身中血蛊的情况下，被清涯打下断崖。

许是离楚歌命不该绝，正巧，被出来采药的云朵瑶所救。

这一晃，就是两年。在朝夕相处的悉心照顾中，云朵瑶对离楚歌情愫顿生，芳心暗许。竟然，将离楚歌身上的血蛊引到了自己的身上。鹫谷谷主云泊心疼女儿，于是倾尽了鹫谷之力去帮助离楚歌复国。

在一次离楚歌与清涯的缠斗中，云泊为了救离楚歌，替离楚歌挡了清涯的暗箭，被射中要害，当场身亡。死前，求了离楚歌一件事，就是要离楚歌答应他，今生今世会好好对待云朵瑶。离楚歌自是拒绝不得。

反倒云泊的死，惹怒了幕水之滨的渊菂水君。鹫谷和幕水之滨同掌司法之权，且鹫谷直属于幕水之滨，清涯如此放肆，无疑是藐视幕水之滨。后来，渊菂水君邀请离楚歌一同联手，香雪海给离楚歌，但清涯的命必须留给渊菂水君，如此条件，离楚歌当然答应。

而有了渊菂水君的相助，离楚歌的复国之路走的很是顺利，仅用了三年，便清除了一切的阻碍，打败了清涯。依照当日的诺言，离楚歌将清涯交给了渊菂水君，拿回了香雪海，成了雪海之君。

可是，因为当年云朵瑶将离楚歌身上的血蛊引到了自己身上，虽说有云泊亲手调配的丹药控制，却仍是时好时坏。加上，云泊又亡于清涯之手，也来不及将丹药配方留下，遗下的丹药虽是不少，也只是足够三年。

离楚歌费尽心思，终于让渊菂水君从清涯哪里拿到了解药的配方。只是，云朵瑶中毒已久，体内积毒已深，虽将蛊虫引出了体外，体内的毒素还是没法排出。离楚歌只好带着云朵瑶前往祭月之城。

毕竟，离楚歌曾经答应过云泊，会好好对待云朵瑶，不过，离楚歌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她。他只是想着，帮云朵瑶解了毒，还了她一条命，他便去找水衣，亲自跟水衣解释这一切。然后，与水衣继续他们的前缘。

没有想到，月终天的条件，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月终天说，一命换一命要救云朵瑶，就用他离楚歌的命来换。所以，离楚歌便服下了魂雨花。后来，离楚歌自知命不久矣，不忍水衣伤心难过，才是狠心做了那些事，只为了水衣能够死心。

月终天到底有多恨离楚歌，水衣心里也是清楚的。因此，水衣没有理由，去怪罪月终天。听着云朵瑶将过往娓娓道来，水衣只觉得头脑之间，一片空白。

她已经决定，要将过去的一切全数忘记。这时，云朵瑶却来告诉她，那一切，只是个误会。让她如何接受，又如何承受。

有些挣扎着起身，水衣踉跄地走到门口。想打开门，云朵瑶的声音又从背后传了过来，

“楚歌在梵山，魂雨花没有解。他说，就算死，也要死在与你相守的地方。水衣，你去看看他吧。他就要死了。”

水衣的身影，稍得一顿，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看着水衣渐渐远去的身影，云朵瑶的泪水打湿了红颜，跪倒于地上。

果然，水衣还是不愿意。曾经，云朵瑶就听云泊说过，煌宫的九位宫主的心口都养了一颗养心珠，能解百毒。所以，煌宫的九位宫主才能百毒不侵。她就想，若是水衣还是爱着离楚歌的，那水衣就会去救离楚歌。也只有水衣，救得了离楚歌。

可是，如今。云朵瑶是真的慌了，魂雨花无解，就连秋水霜的红鸢上主都解不了，更别说是她。但是，她是那般地舍不得离楚歌死，舍不得。

宁愿死的那个是她，也不愿意离楚歌死。

十八．

亭台楼阁临榭宇，爱到当然已欲迟。

云烛垂泪灯觉晚，寸寸相思怎做无？

离开了断鸿楼，水衣回到了城主府。自从，成了亲后，水衣就搬进了凤梧阁。月终天说，那坐阁楼本来就是为她而建，空了七年，总算等回了她，他的心思也算没有白费。对于月终天的心意，到了这种地步，水衣若仍说不晓，未免太过矫情。

只是，只是……

茫然地走进房内，屋内的丫鬟早就掌了灯。原来，夜色已临，水衣径直地走到外厅的榻上，坐了下去。侍剑要为她备膳，却是被遣了下去，其他的丫鬟也就跟着退了出去。

屋内，顿时就只剩下了水衣一个人。

明明，她已经决定，要和月终天好好地过一辈子，可在听了云朵瑶说了所谓的真相后，她居然有所动摇。特别是，听到云朵瑶说，离楚歌就要死了。她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和迷茫。

如果，离楚歌死了，那她，要怎么办。一想到这个世间没了离楚歌，她居然连活下去的心都不再存有。但是，月终天又该如何，她已经是他的妻。虽然，是月终天要离楚歌一命换一命才害得离楚歌如此绝境，但水衣却是怪不得他。

月终天有多恨离楚歌，水衣心里比谁都清楚。说来，都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