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脱

“我哥?”莫湛焚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莫湛晖会在乎你这种货色?”

他手上的力道更加大了些,程一诺觉得灵魂都要被捏出窍。

“你别以为我哥是你的友军,实话告诉你吧,他已经答应把你这条烂命给我了,我现在掐死你,他绝不会在意,因为你只不过是一条被他利用过,就可以随手丢弃的烂抹布!”

“哈哈哈……”程一诺笑了,浑身都在颤抖。

男人啊,个个都这么狠。

仿佛在昨天,莫湛焚还对她无限宠爱,情意绵绵,而现在,却用了所有的力道要把她掐死。

而莫湛晖,口口声声会救她于水火,而到头来,只不过被他利用而已,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性命。

原来她忘了,他们兄弟流着同样的血脉,一样的狠辣无情。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容不下她,早已处心积虑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任她怎样挣扎,却还是逃不脱。

既然这样,还挣扎什么?接受便是了。

莫湛焚斜睨着手下被掐得脸色青紫的女人,心头忽然震了一下,她眼中没有泪,只有带着绝望的支离破碎。

这样的破碎,即使在精神病院被折磨成那样,也没有。

“你当时做下一切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莫湛焚被这样破碎的眼神弄得莫名烦躁,忍不住低吼着。

程一诺无力辩驳,也不想辩驳,她脸上带着破碎的笑,“莫湛焚,我自行了断吧,不用脏了你的手。”

董兰熏连忙上来拉着莫湛焚的胳膊,“表哥,她干了坏事,既然愿意自己接受惩罚,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说话算数。”

她心如明镜,如果今天程一诺真的自行了断,那就说明她承认了一切,自己也就了了一桩心事,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莫湛焚深皱着眉头,松开了胳膊。

“带我去海边吧,海水那么清澈,我愿意永远长眠在它的怀里。”

程一诺喃喃自语着,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坐在车上,风吹着她的长发,就那么凌乱地扑了一脸,她始终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透过发丝的眼是那么空洞。

莫湛焚扫了一眼后视镜,心头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

这辆法拉利,她从来就没有在后面坐过,这是第一次,从前副驾驶可是她的专座,她总是笑魇如花,侧过脸看他时,眼里的柔情如同春日的阳光一样明媚。

而现在,副驾驶坐着表妹兰儿。

今日的海,似乎带了怒气一般,一浪接着一浪拍打着岸边的悬崖,惊得海鸥一声声叫着。

程一诺拉开车门走了下来,海风很大,吹在身上很冷,她只觉得心里更冷。

她直直地站在崖边,无神的目光一直落在奔涌的海面上,玫红色的长裙被海风吹起,如同一朵盛开在风中妖艳的花,惊艳中带着决绝。

海面上波涛汹涌,海底应该风平浪静吧?她心里这么想着,多希望海底是一片铺着细沙的柔软,多希望那里能有一股温泉般的暖流,不要让她到死都感受着彻骨的寒意。

“孩子,这个世界太寒冷,妈妈带你去找一个温暖平静的地方。”

轻轻一跃,她义无反顾地向着那片汹涌跳了下去,至始至终都不曾回头。

“不!”出于本能,莫湛焚立刻伸手去抓她的手,却在最后的一瞬间失之交臂。

她如一朵被从枝头剪落的梅花,妖艳着飘向那波涛汹涌的深蓝,只一瞬间,便被波涛滚滚吞噬,转眼消失不见。

莫湛焚的心像被一把巨大的剪刀拼命剪着,痛得眉头都深深皱在一起。

她想要害死自己的父亲,还帮着大哥夺了他的股权,并且剁了表妹的手指,像这样的女人,他是应该咬牙切齿地恨的。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却感受到了痉挛般的痛。

一刹那间,脑海里竟全是她明媚的笑,曾经温柔地环上他脖颈时的模样。

她,真的就这样没有了吗?像一阵空气似得从他的身边抽离?

……

大海是那么深沉和包容,程一诺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婴儿躺在婴儿床上一般,被左右摇晃着缓缓下沉。

还曾担心海水刺骨般冰凉,不过现在感觉舒服极了,她黑缎子般的长发像长长的海草在海水中荡着,周身温柔温暖的感觉似乎像妈妈的手在轻抚着。

“妈妈,我来了,我们母女再也不分开。”

一串串泡泡从嘴边吐出,向着头顶太阳的方向跑去,她脸上带着笑,那是一种解脱后的释然。

……

“哎呀,我的好兄弟,你真是够可以的。”莫湛晖像一只幽灵一般出现,踱着步走过来,看着莫湛焚站在崖边的背影。

“你总说我狠,其实我们兄弟俩是一样的,甚至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亲手处理了丈母娘,如今又亲手处理了同床共枕五年的老婆,连带着她肚子里你的亲生骨肉。”

“你说什么?”莫湛焚猛地回头,眼里早已通红一片。

“我说的这么明白,你还听不懂吗?”莫湛晖哈哈笑着,“程一诺肚子里怀着你的亲生骨肉,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再说一遍!”莫湛焚如同一头狂啸着的狮子,冲过来狠狠抓住莫湛晖衣领,“她真的怀孕了?是我的?”

“当然。”莫湛晖耸了耸肩,一把推开那双颤抖的手,“我跟她领了红本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她想利用我摆脱你的折磨,而我想要的,你向来是知道的。

而现在,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就不妨告诉你,我从来没有碰过她。”

莫湛焚的心头如同万马奔腾,他后退了一步,目光突然转向那片奔涌的海,急切地搜寻着那抹玫红色的身影,可却什么都看不到。

难怪在跳下去的那一刹那间,她喃喃自语着孩子,原来她真的怀孕了,而且是他的骨肉。

莫湛晖看了一眼翻滚的海水,轻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真为这个女人感到不值,其实从头到尾,她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冤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