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坐在乾坤殿，从上午一直等到了傍晚，茶换了一盏又一盏，皇上才从门口进来。

他身上穿着的依然是早上时容墨在早朝见到的龙袍，只是这时候已经多了几分褶皱。皇上看到容墨，微拢眉心，问道：“什么事让你又来了一趟？”

容墨问安后直入主题：“皇兄，我听说您信了传闻。”

皇上稍一联想，就知道容墨指的是什么，他冷笑一声：“怎么，你还要替她求情？”

“不是，”容墨早就预料到了他是这种回答，就说道，“我记得您之前见到过元灵儿研制出来能够救命的药，我不明白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据我所知，元灵儿应该是很惜命的，她没有立场要这么做。”

皇上眉间隐隐浮着几分烦躁：“那只是你以为的罢了。容墨，这世间不需要缘由就能犯的事可多了去了，你在为她找借口？”

容墨听皇上这么说，已然知道今天的交涉一定会以失败告终，他叹了口气，并没有一味地坚定自己的观点，而是缓和了语气，说道：“并不是，只是您是君王，比起百姓来，肩上承担的是整个大周的分量，我不希望您因为压力过大而误会了一个好人。”

“好人？”皇上甩了甩袖子，眸色阴沉得和容墨如出一辙，“她从前是怎么屈辱你的你忘记了？我是你的哥哥，朕不希望你被贼人蒙蔽了双眼！元灵儿要是真有本事，就带着证据来找朕对峙，用不着你在这里替她说话！”

“臣记得清清楚楚，”容墨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看清了元灵儿的变化。”

容墨似乎是看出了皇上的表情不对，他也不再说下去了，容墨对着皇上拱了拱手，说道：“臣多有打扰，还望皇兄见谅。既然您不想听，我也不会再说下去，皇兄，告辞。”

皇上目送着容墨离开乾坤殿，放在桌上的手忽然狠狠锤了桌面一下。

容墨坐了马车回到王府，他早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因此也不算有多失望。

他刚回到书房，门口站着的侍从便和他说：“王爷，萧姑娘最近频频外出，白天基本都不在王府，属下通知您一声。”

容墨听了也并不是很在意，他道：“她要去哪便让她去吧。”

侍从点了点头。

在临近夜晚的时候，元灵儿又来到王府门口，她上次吃了个闭门羹，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堪，这次她带着问话的目的，准备再来一次。

门口已经换了两个侍卫，元灵儿一走进门前，其中一个侍卫恭恭敬敬地对元灵儿抱了抱拳：“元小姐。”

这态度和上次的侍卫来说可以算是大转弯了，元灵儿愣了一下：“怎么了？”

“王爷在找您，上次是我们多有冒犯，还望元小姐不要介意。”

元灵儿反应过来后笑了笑，她本就是不记仇的性子，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可以去找你们王爷说话吗？”

“当然，”侍卫立刻给元灵儿让出了位置，以便她通过。

元灵儿再一次回到王府时，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了。她凭着记忆找到容墨的书房，往常来时他都在这里，可此时她敲了门，里面却迟迟没有人应。

元灵儿往里面张望了一下，确定里面没有人后，又拦下了几个婢女，询问她们萧云颜的居所。

得到的答复却令她有些意外。

“萧姑娘这些天不会在王府停留太久，”婢女说，“如果您要找她，估计得等到晚上了。”

元灵儿得到这个答复后微微一怔，她笑了笑，礼貌地道了谢。

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也在她意料之外，元灵儿知道萧云颜这人定不会那么老实，对方几次三番地想欺辱她，如今更是要置她于死地。

元灵儿不是软弱之人，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萧云颜。

元灵准备坐在正厅等着萧云颜回来与她当面对峙，可她没等来萧云颜，却等到了容墨。

容墨刚从太医院回来，带了一身的疲惫和火气，他听到王府门口侍卫来报，说是元灵儿刚刚来了王府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容墨步调忽然变得轻快了不少。

他步速加快不少，一路从门口走到正厅，当容墨看到坐在正厅凳子上的元灵儿时，心底忽然升腾出了一种一样的感觉。

……像是满足感，又像是欣喜与庆幸。

尽管容墨心底波涛汹涌，但他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走过去，低头看着元灵儿，面无表情地问：“来找我所为何事？”

元灵儿还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容墨，她也只是猜测萧云颜是幕后凶手，元灵儿还需要容墨的帮助，她不想弄僵两人之间的关系。

更何况，容墨是为数不多的相信她的人。

“……没什么，想来看看了，”元灵儿还是没把推测说出来，她想私下去找萧云颜对峙，“听说你刚刚从皇宫回来，是为了我的事情吗？”

容墨下意识想否认，但是他看着元灵儿的眼睛，顿了顿，最终点头道：“嗯，不过皇兄并不是很愿意搭理我，他对你也有意见。”

元灵儿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她淡淡地道：“没事，他毕竟不知道事情真相，我会自证清白的，只是时间问题。”

容墨动了动嘴唇，他轻轻垂着眼帘，指尖在桌角缓慢地摩挲，最终说出三个字：“我信你。”

元灵儿身形微僵，她看着容墨的脸，知道对方没在撒谎，他是真的信自己的。

元灵儿眼底闪着细碎的光，她看着容墨的眼睛，用力地抿唇，喉头深处憋出一个“嗯”。

平心而论，他们都不是擅长表达内心感情的人，尤其是容墨，凡事喜欢往心里放，于是他们没在对方面前展露过半分自己的真情实感，也使得他们都多走了不少弯路。

元灵儿又弯了弯眉眼，补上了一句：“谢谢，我很高兴。”

还好是有人相信她的，还好她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也时刻有人站在自己身后，像一个保护伞一样，给予她一定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