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诊治

隔天是一个大晴天。

元灵儿把脸埋进被子里,本该同之前一般睡到自然醒的,但日头还未上来,房门却被敲响了。

起初敲门声还只是轻轻的叩击,元灵儿翻了个身,把被子盖住身体,眼睛闭着,当做没听见。随即叩门声越来越大,听那架势,似是要把门给锤开。

元灵儿终于睁开了眼。

她侧了侧头,眸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又把手臂覆在额头,不耐地坐起身,光着脚踩在地上,走过去给人开了门。

门口赫然是容墨。

元灵儿一顿,复又垂下眼睛,转身便往床榻上走。容墨加快步子,拦在了元灵儿身前。

“别睡了,”容墨神色不虞,“你与我出来一趟。”

元灵儿脸颊还带着些红晕,是被被子里的热气熏出来的。她听到容墨这句话,慢吞吞地坐到了榻上,仰起脸看他:“扰人清梦可不是君子所为。”

容墨被噎了一下,下一秒便伸出手,抓住了元灵儿裸露在外的手腕,轻轻往身前一拉,元灵儿被迫站了起来。

“有话就好好说,别上手。”元灵儿迅速抽回了手,她揉了揉被容墨掌心里的茧子硌得生疼的手腕,抬眸瞪着他。

容墨视线往元灵儿身上扫去,说:“你这身衣服……”

元灵儿顿时一僵。

这是一套睡裙,她的肩膀与膝盖以下的部分都裸露在空气中,且由于起床时过于迷糊了些,元灵儿甚至忘了换一身衣服。

她倒是不担心这打扮会被容墨看光,只是在意自己之后该怎么和容墨解释。

好在元灵儿脑子灵光,不多时便编出一套说辞:“找人带的,王府衣物繁琐又厚重,实在不适合穿着睡觉。怎么,你不愿给我提供舒适的衣物,倒是指责起我为何穿别处带过来的衣服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容墨眉间紧了紧,“随你怎么说吧。”

元灵儿冷笑一声,“你大清早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给我添堵吧?”

“你去看看容玉,他如今状况如何了,”容墨吩咐道,“你换掉这身衣服,一会儿会有婢女给你送衣物。”

元灵儿直视着容墨,忽的生出了一分逗弄的意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粉嫩的睡裙,原地转了个圈:“可是我觉得我穿的挺不错的。”

“……换掉。”容墨目光没有在元灵儿身上多停留,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出了房门。

元灵儿看着容墨的背影,嘀咕一声:“不解风情。”

婢女很快便给元灵儿送来了一套衣物,元灵儿摸了摸料子,见其手感顺滑,满意道:“你下去吧。”

婢女捧着托盘,离开房间。

不多时,元灵儿将衣物换好,她按照记忆辨认去时的路,最终站定于容玉房门前。

元灵儿轻轻敲门,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进来。”

她推门走进去,余光扫到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容玉,开口道:“我昨晚已为他镇痛,但治标不治本,他体内的毒很难被全部祛除。”

容墨沉下了脸,他的手放在被子里,抓着容玉掌心微湿的手,缓声说:“不论如何,你必须治好他。”

元灵儿皱了皱眉,迈步走过去时侧头与容墨说:“请你先站起来,我要查看病情。”

容墨维持着先前的动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有三秒,他最终松开容玉的手,站了起来,退到一边。

元灵儿很满意地勾了勾唇,一屁股坐到容墨先前的位置,把容玉身上的被子掀开了一些,又轻柔地把他的手拉出来,准备看看他的伤势。

容玉在麻药的作用下已经能够安稳地入睡,但他睡眠到底很浅,元灵儿轻轻碰他一下,容玉便睁开了眼。

当他看到来人是元灵儿时,什么也没说,顺从让元灵儿把他的袖子折起来。

元灵儿见他的伤已经结了痂,伸手往他的额头上摸去,收回手时说:“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体温耶正常,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该怎么把毒素彻底去除?”容墨问。

元灵儿视线停留在容玉的脸上,启唇说:“恕我没有能耐将他体内所有的毒素排出,我再怎么能耐,也无法做成这件事。”

“如果我用你的血呢?”容墨说过,“能不能去毒?”

元灵儿神色一滞,她把头扭了过去:“又要放我的血了?我便明确的和你说吧,他用我的血只能缓解症状,更别说我的血还是有限的,你若是想让容玉携带着这些毒素过完余生,便尽管来取我的血吧。”

容墨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半晌才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容玉听着他们谈话,却没把眼睛睁开。他听着元灵儿的言语,就像是在听一场对命运的审判。

元灵儿有些于心不忍地看着容玉,事实上她也无法帮容玉将毒素全部排干净,她委婉地说:“你另请高明吧。”

容墨眼神瞬间变了,他神情恢复了元灵儿从前所见到的阴狠,缓慢道:“那便取你的血,延缓他的生命吧。”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元灵儿回道,“我不擅长这方面,也并未给他宣判死刑,你真为他担心,便自己去找神医来治。我能缓解他的痛苦,但去毒这方面,我根本不擅长。”

元灵儿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声音也放的很低缓。她此刻不想和容墨起冲突,她知道容墨一旦生气,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你不知道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吗?”容墨忽然说。

他的语气带了分压抑的愤怒,仔细听后,又能察觉到一丝悲痛。容墨的眼底隐隐约约多了分猩红,直勾勾地盯着元灵儿时,她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对方撕碎,咬烂。

元灵儿脑中迅速闪过一些零散的片段,她看到记忆中的自己拿出瓷瓶,倒进面前可口的饭食里,接下来记忆便出现了断层,她有些发晕,扶了扶额,问:“是谁……?”

“你。”容墨把这个字咬碎了,眼神犹如淬了毒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