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灵儿当然不会跪，她直视着萧墨，勉强压了压心底的火气与恐惧，半晌才开口说：“当初那件事即便和我有关系，我也不负全责。不过是一个罪名，我担了便是，但你要杀我，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萧墨突然笑了，他表情有几分阴森，隐约露出几颗牙来：“别担心，你在黄泉路上，会碰到你曾经的朋友和亲人的。”

亡国后，元灵儿便彻底失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她的亲人朋友被杀被虏，至今还不知其下场，如若真如萧墨所说，那么元灵儿现在则是举目无亲。

元灵儿知道自己该生气，但她实在没这个力气。尖刀就抵在她喉咙上，元灵儿挣脱不得，她想活，却没这么容易。

她知道萧墨是奔着她性命而来，就算真如他所说，跪下为他失踪的妹妹赎罪，对方也不一定会放过她，还不如干脆利落些，直接让萧墨丧失行动能力，也不会再威胁她的生命了。

元灵儿打定主意，浑身便放松了下来，她神识悄悄进入医学实验室，准备用注射器抽取一管麻醉药出来。

萧墨敏锐地察觉到了元灵儿的变化，他微微蹙眉：“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我哪敢？”元灵儿听到声音立刻开口，免得被对方发现异常，“你的刀就架在我脖子上，我一动，刀刃便要见血。我这么怕死，怎么敢耍花招？”

萧墨思考几秒，嗤笑一声：“你的确贪生怕死。”

元灵儿懒得和他掰扯，她已经将麻醉药调配好了，只要萧墨出手，她便能把麻醉药打进他的身体，届时鹿死谁手，还有待考究。

萧墨心底一直有一个疙瘩，当初元灵儿强迫他做她的面首。文官之子，又是何等的心高气傲，萧墨自然不愿屈服，便联合起不少受她欺压的书生写诗暗讽，只是元灵儿却是个无脑的，看不出他写给她的帛书中拐弯抹角的嘲讽，还欣喜地收下了。

萧墨这一拳打到棉花上，自然不甘又怨恨。元灵儿看中他的才貌，要收他做面首，萧墨怎么也不愿屈服，但那时元灵儿身份太过尊贵，就算萧墨有才情又有背景，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还是要入公主府，成为元灵儿众多男宠中的一个。

萧墨不愿委身于这样一个放浪愚笨的人之下，最后甚至想到以死明志，可偏偏那时，元灵儿不太精明的脑子开了一回光，竟想到拿他家人胁迫他的办法，逼他入府。

萧墨的妹妹被元灵儿的人带走了，萧墨平日最是疼爱这个小妹，知晓此消息后，在屋里连摔了几套茶盏，才平息怒火。

想要救出妹妹唯一的办法就是作为元灵儿的面首被招待入公主府，萧墨没有其他选择，便咬着牙，穿着一身素白的丧服进入了公主府。不过元灵儿不在意这些礼节，并没有因此责怪萧墨。

直到一星期后萧墨才知道妹妹被元灵儿的人弄丢了，萧墨如今想来，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萧墨每每想起，便对元灵儿恨之入骨。

“我还真是可笑，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了，还要与你扯这么多废话。”萧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自己，他这次不再留情，打算直接将元灵儿解决掉，以绝后患。

毕竟他也不知道亡国公主日后还会掀出什么样的风浪。

元灵儿浑身一僵，她把手垂了下来，放到了身侧，同时将空间内已经调配好的麻药注射器塞进了袖口，以确保萧墨不会发现。

她一边说：“我们分别这么久，我还想和你寒暄几句，你不解风情，那便算了。”

萧墨冷笑一声，却是闭着嘴，什么也不打算再说了。他正想压下手臂，彻底了结元灵儿的时候，却突然觉得手臂一疼，他立刻警觉起来，低头看去，正好看见元灵儿拿着一个透明而细的长管，把里面透明的白色药品全部推了进去。

萧墨还没来得及反应，浑身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他突然踉跄了一下，若不是旁边还有以供扶手的桌子，他便要彻底往后摔了。

元灵儿观察着萧墨的情况，见对方果然把扇子放下了，便松了口气。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元灵儿把注射器丢到医学实验室里，“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旧相识，就算你要狠心杀我，我对你也下不去手啊。”

萧墨脸上渐渐没了血色，他往后一倒，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他用力喘着气，呼吸声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清楚。

元灵儿挑了挑眉，凑过去仔细看他的脸，知道对方气喘不上来，善意地提醒了一下：“我劝你乖乖坐着，这药有抑制呼吸的作用，要是不想死，就别说话。”

萧墨闭上了嘴，但不到片刻，他又把嘴张开了。他要喘气。

元灵儿搬了张凳子坐在他面前，似乎是在欣赏他动弹不得的模样，目光多了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

萧墨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把头偏了过去。

元灵儿耐心地等了一会，等萧墨呼吸稳定了，才说：“我不杀你，我也不怕你。”她说到这停了一下，脸上多了分笑意，“……我其实挺怕你要杀我的，我好不容易活一次，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杀。若不是容玉那孩子需要我，我这会儿尸骨都凉透了。”

萧墨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彻底没有力气了。

元灵儿这次调配的剂量浓度更大了些，能确保药物进入萧墨体内会瞬间发挥药效，同时能起到让对方无力动弹的效果，以至于萧墨现在都提不起劲，感觉浑身都是软绵绵的。

于是他只能听着元灵儿说。

“现在想想，我以前做的事真是猪狗不如，”元灵儿仔细回想了一下原身做过的事，很快下了定论，“你也这么觉得吧？我看得出来，要杀我的人很多，只是容墨需要利用我，而你们，只是想报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