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孟旌罗这只鸭子被赶上了架。

匆忙中穿好了正七品的官服,带好乌纱帽,还十分贴心的裹紧了束胸,这才从后堂走向了公堂。

“威——武。”

公堂两列的衙役声音阵阵。

她清了清嗓子,惊堂木一拍,面色一凝: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啊?”

只见堂下正跪着两名男性,穿着周整,面目清明,看上去像是家中稍微有点积蓄的百姓。

其中一位看上去年纪长些,在看到孟旌罗时,瞬间涕泪横流,跪爬上前,连连叩首。

“草民孙大福,这是我弟弟孙二贵。”

在谈及孙二贵时,他面上的满是憎恨。

“今日我要状告我的弟弟孙二贵抢我孩子,据为己有!”

“你的弟弟抢了你的孩子?”

孟旌罗犀利的眼神看向孙二贵。

孙二贵连连摇头,浑身发抖。

“就算你是我哥,你也不能说出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的话来欺骗县令,那明明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抢走!

就因为你是长子,所以可以为所欲为吗!”

孙二贵生气到了极点,孙大福也怒不可遏。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要继承家产,你的儿子死了,就想偷走我的儿子来取代我!”

血雨腥风一触即发,听的孟旌罗有点懵逼。

“停下!”

“具体怎么回事?”

她威严的声音压得两人不敢再发一言。

“孙大福,你细细说来。”

她指向年长的哥哥。

孙大福这才道出原委。

孙大福和孙二贵两人的妻子一同有了身孕,孙父喜不自胜,扬言若是孙大福生下长房长孙,便把家产全数留给长子。

若是孙二贵生下长孙,便把家产留给次子。

为此兄弟两人皆是大喜,殷切地期盼着自己的妻子可以一举得男。

只是十月怀胎一到,孙大福的妻子生下了死胎,孙二贵的妻子生下了男婴!

孙二贵欣喜若狂,家产他拿定了!

可谁知孙大福却说这个孩子是他的,生下死婴的人是孙二贵的妻子。

孙二贵只当哥哥丧子之痛精神失常,原本不打算过多计较。没成想孙大福一个气不过,带着孙二贵闹上公堂,求官府判决。

听得孟旌罗是一个头两个大。

“孩子呢?”

不知何时,公堂外已经围观了不少百姓,各个好奇地张望着新来的县令。

其中一个裹着翠花头巾的女人把孩子抱上来,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大人,这孩子当真是孙二贵和民妇的孩子,求大人为我们做主,惩处抢别人孩子的罪人!”

孟旌罗只恨古代没有亲子鉴定。

好在她心生一计,当即吩咐:

“把孩子抱给孙大福。”

孙二贵的妻子瞬间紧张了起来,可奈何动不了上前办差的衙役分毫。

“这样,既然你们都说这孩子是自己的,那便开抢吧,谁抢到了,这孩子就是谁的。”

孟旌罗轻拍了下惊堂木,表示开始。

在场所有人大惊。

包括在后堂听审的县丞和主簿、典史。

百姓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这县令是怎么回事,谁抢到就是谁的?荒唐啊!”

“如果孩子是抢来的,那干脆都去抢好了啦。”

“原本以为会来一个好一点的县令,没想到啊……我们新安县完了呦。”

孙大福和孙二贵也震惊了片刻,只是孙二贵的反应极快,在孙大福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先动了手!

孙大福似乎是下意识反应一般,双手紧紧地护着孩子,生怕孩子受半点伤害。

孙二贵在孙大福的胳膊缝隙中一把抓住孩子的脚,眼看着就要往自己怀中拽,却被堂上一声惊堂木喝住。

“住手!”

孟旌罗喝止住两人,目光如炬地盯着孙二贵。

“孙二贵,你为了家产抢夺兄长孩子,你可知罪啊!”

孙二贵身子一颤,大声惊呼:“大人明察,草民无辜啊!”

一旁的百姓也是满眼的不解。

这都还没开始抢孩子呢,怎么就定罪了?

后堂的县丞也洗耳恭听。

“殚精竭虑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为子不孝,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为了夺取家产诓骗父亲。

为叔父不亲,凭一己私欲对孩子痛下黑手,试图以强力拉拽刚出世的孩子的脚,若真是亲父,怎可罔顾孩子安危?”

孟旌罗再拍惊堂木:

“来人,孙二贵狼子野心,犯下重罪。重打十大板,丢去田里收取庄稼,不满一石,禁止归家!”

“至于孙二贵的妻子,本官念你刚生子体弱,便免了你的责罚,下次若再犯他事,一并惩处!”

惊堂木一拍,吓得孙二贵浑身颤颤巍巍,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草民知错,草民只是一时糊涂,才趁深夜将孩子替换,求大人、求大人宽恕啊!”

若是正常田里的粮食,一石也不过五日。可这是在蝗灾中的粮食,和蝗虫抢饭吃的活计,十日都难以完成。

日日承受蝗灾刺破血肉再重新长出的苦,让孙二贵彻底害怕了起来。

“宽恕?你夺人孩子,让你兄长和嫂子承受蚀骨之痛时,怎么没想过宽恕他们二人?”

“带下去行刑!”

孟旌罗大手一挥,当下就有两名衙役准备好了椅子和刑具,一声声惊呼如泣如诉。

孙大福仍然跪在原地,抱着孩子的双手忍不住的发抖,一双眼睛也满是通红。

“草民携稚子多谢青天大老爷还草民公道。”

孙大福叩头的声音一下下传来,可见内心的感激之情如波涛汹涌般澎湃。

孟旌罗派人把她扶起,又安慰了几声后,这才高喊:

“退堂!”

此声一出,一直观看的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

“看来我们新安县有救了啊,竟然来了个青天大老爷。”

“县令断案如神,可真是苍天有眼啊!”

一众赞扬的声音被彻底隔绝在外,孟旌罗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

别说断案了,她压根都没见过公堂。

今日这一出,自己的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好在她看过不少电视剧,这才糊弄过去。

不过关于田里粮食即将被蝗虫吃光的事情,她有了新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