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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黑影

看着我把坟墓清理了,又烧了纸,村长不耐烦地催促:“下山吧——还有没?”

他到底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这补充的还有没三个字,可和那下山吧三个字矛盾的很哪。

看来,他不但知道我的任务,还十分清楚我任务完成的进度。

一路沉默着,下山到了村庙,围观的人已经没了,一个都没了。

回到村长家,看时间真的还没到十二点,村长老婆早已张罗好了饭菜,胡乱吃饱了肚子,我也不想和他们继续扯皮,更没问没看到人的姓胡的警察去了哪里,拿起我的东西就上车。

可上车之后,我又拧起了眉头。

油箱里的油量是满的,我肯定没有记错,在我来村里之后,油箱里的油最多只能够凑合到我把车开出村,开到公路上的加油站那里。

被人拗断脖子的公鸡,加满了油的出租车,除了高跟鞋,还有谁在对我无微不至的进行“照顾”?

面对这一切,我不能不不寒而栗,甚至我都在怀疑,我是否还活着。

第五十章车祸

出租车刚刚发动起来,副驾驶座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村长坐了进来。

“我接你进村的,也得送你出村,正好要去村口晒太阳,顺路。”村长把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丢在我怀里,磕打着灭了手里的烟锅袋,很理所当然地坐下来说道。

我知道他是要监视着我离开村子,我不在乎。

但我怕疯子出村来接我的时候被他看见。

转瞬我就哑然失笑了,疯子甚至比绝大部分的正常人都要聪明,他这会儿没躲在暗处观察着村长家?村长坐我的车离开家去村子口晒太阳,其用意疯子不用想就能知道。

至于那个塑料袋,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摞崭新的红票子,看厚度,不下八百块钱。

想想来的时候给村长的钱,他扣了两百左右,算我这几天的食宿费,那也正好了。

他越是努力想让我感觉公平,我越感觉他心里有鬼。

把钱收起来,我想着晚上要给疯子,他这些年装疯卖傻,哪里能有什么存款,这点钱对现在的我来说,少了不会死,可对疯子来说,说不准会有什么大用场呢。

发动车子,很快的,我们就到了村口。

停下车,村长想了一想,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但到底他没有说出来。

我能想得到他要说什么,无非是要我忘了他兄弟父子俩那件事,忘了那座新坟。

但他也能想得到,我是忘不了的。

只不过,在他下车的一瞬间,我从车镜里看到他阴沉无比的脸,和眼睛当中一闪而过的凶狠的光芒。

那是一种必定要弄死我的决心的表现。

在关上车门的一刹那,我又听到他唉的发出一声短叹。

那是在惋惜,在后悔。

他惋惜什么?后悔什么?

我不得其解。

车子平稳的驶出了村子,渐渐远离了,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村长矫健的爬上一块土丘,向着我车子离开的方向远眺。

不舍?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难道他还能一直跟着我,直到我回到公司吗?

我想不至于,因为公司有老赵,至少有一个可以随时和村长通电话沟通消息的人,他没必要那么干。

可我又突然想起那个古怪而诡异的村子,村民们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鬼养灵,村长家是不是也养着?他是不是可以驱使一直鬼一只灵一路跟着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监视着我?

我想,这个可能性是有的。

车里很凉爽,一点也不阴森,我感觉不到鬼的存在,但这不代表它是不存在的。

终于,当车子拐上公路的时候,开了这么久的车,对车辆有一定认识和熟悉的我,听到了车子里传来一声又一声不正常的响声。

彷佛是水烧开了的声音,细听又比那沸腾的很,还夹杂着什么东西叮叮当当的在响。

车这东西,不出问题就是一只猫,乖的很。

可一旦车出问题,那它就是老虎,是会随时要人命的。

高跟鞋未必能要了我的命,但一辆出了问题的出租车,绝对可以在我不知不觉中要了我的命,可能临死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不敢大意,连忙停车,下去检查的时候,那声音又消失了。

太阳照在我身上,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公路上各种各样的车来来往往,好歹才让我心安了那么一点点。

我上车,又发动车子走了几十米,那种开水沸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那种叮叮当当的声音,我也终于想到了在哪里听到过。

那是小螺丝钉一类的东西,在玻璃瓶中被人摇动起来才会发出的声音。

问题出在油箱!

我立马停车,下车取出工具,打开油箱往里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油箱里冒着热气,咕嘟嘟的,里面的大半箱几乎满箱的油竟然在沸腾,在沸腾起来的油料里,肉眼可见的几块大米粒大小的石头坷垃随着油料的沸腾在上下翻飞。

我眼睛一眯,无限杀机顿时喷涌而出。

这一定是村长家的人干的,太恶毒了,也不怕车子出事后被查出来吗?

我只能先排油箱里的油,可转念一想,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对付老赵的借口吗?油箱里的油料在沸腾,还有小石子随时都有可能制造爆炸,难道他还能让我拼着命把车开回去?

排干油去加油站加油?

呵呵,周围十公里以内,就没有加油站存在好吗?

但我还没决定现在就把电话打过去,面对被人和鬼一起逼迫的局面,我也渐渐养成了城府。

我在想,油箱里加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助燃物品,又怕我死的不彻底还加了小石子,老赵会知道吗?是不是他指使村长这么干的呢?

如果是老赵,那么,他会不会在预计我和出租车要一起同归于尽的时间段里打电话过来确认?

如果他打了这个电话,那么,我几乎可以肯定,要我死的人里,就有老赵,而且村长没有让他家养的鬼或者灵一路跟着我监视着我。

如果不打,那么,这件事可能就只是村长干的了。

老赵会这么法盲,以至于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在我车子油箱里添加佐料不说,还加了小石子?

我不知道我是期盼老赵跟这件事没关系,还是期盼着我终于能摸到一点苗头——虽然我至今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那么渴望我死。

然而,不管我愿意不愿意,电话还是响了,第一遍,响铃很久,直到主动挂断。

我没有接。

第二遍,我依然没有接。

我在赌,赌铃声还会响起。

我赌对了,又等了三分钟多点,电话铃声骤然再次响起。

来电显示,这不是老赵的手机,但是,是他办公室里的座机。

我的猜测,已经验证了一小半。

这一次的响铃刚起,我干脆利落地接起了电话:“喂,赵哥?”

“哦,小,小王?”那边传来老赵慌乱的强调,任是谁,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接起电话,并且是在他们可能已经弹冠相庆的时候骤然接起电话。

我黑的能发亮的脸上,挂着冷冷的杀意,嘴里却再三道歉:“抱歉抱歉,刚才爬车底下检查车子呢,没听到电话,赵哥有事?”

老赵支支吾吾的,半晌才道:“哦,哦,没事没事,就问你到哪了——哦,对了,车子出问题了吗?”

我骂道:“操他妈的,也不知道哪个小逼崽子在我油箱里加了些料,现在油料已经沸腾了。这就算了,还他妈洒了一把小石头进去,操他妈,要让我知道谁这么缺德,不弄死他还有什么怪事了。”

“人没事行了,骂人干什么?”老赵蓦然抬高了嗓音,声音也带上了怒气。

要害我这件事,老赵真的参与了!

他很快也感觉自己的情绪真是太激动了,哼了一声问道:“在哪了?不行把油排了,找个加油站先加点油,回公司再说吧。”

“哼,倒是说的轻松,这荒郊野岭的,我他妈上哪加油去?”我毫不客气地把老赵接下来让我推着车去找加油站之类的屁话都堵了回去,“车我锁上了,先丢路边吧,我人先回来。”

老赵再没说什么,既没表示同意,也没反对,他挂断了电话。

我推着车,下了公路停在了路边,蹲在车旁点了根烟,考虑其怎么回村的事情来。

我知道,经我这么一弄,回到公司肯定难面对老赵,公司里有他没我。考虑到他是领导,我只是一个小司机,连代理扫墓人的工作都只做过两次,可能要走的得是我了。

但我不后悔,工作丢就丢了吧,都被领导这么上杆子要我的命了,我还顾虑工作,真的为挣钱连命都不要了吗?

公路突然颤抖起来,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疯狂地向我冲来。

我霍然跳起,只见一辆重型的,满载着集装箱的火红重卡,一边加速一边冲我和出租车直直地撞了过来。

我太小看他们要杀死我的决心了!

如果我没察觉出租车油箱里的异状,这时候已经随着爆炸的车死了,那么,这两车会是过来把我和出租车一起碾碎,把罪证全部毁灭的后手吧?

我来不及考虑出租车,连爬带滚从路边跳进了公路下的农田,拔腿就要往远处狂奔——那重卡只要擦我一下,我就得死,跑远点,总能有一些逃命的胜算。

然而,当我奋力拔腿的时候,却又惊又怒地发现,我再也动弹不了了。

我就站在公路下面的农田里,那辆重卡已经从公路边上冒出了头,我甚至都清楚地看到了卡车司机那狰狞地狞笑着的脸。

原本干燥的麦田里,突然之间彷佛变成了水乡泽国的稻田,我所处的位置下,恍惚都是泥泞的水田,又似乎麦田下埋伏着一头章鱼般的厉鬼,它拽住了我的双腿,扯住了我的双脚,我一动也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重卡腾空而起,一发出膛的快要命中目标的炮弹一样冲我狠狠地撞了过来。

和那帮人,我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连环杀手都用上了啊!

我感觉,我浑身的血都已经凝固了,冷的让我发抖,让我战栗,如今的我,僵硬从双脚飞快地向全身蔓延,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那身体碎裂的疼痛和随后就要面临的死亡。

闭目等死,原来真的会有这种处境。

我喉咙咯咯作响,像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哭。

重卡在太阳下的黑影,已经完全笼罩住我了。

我不甘地仰天怒吼,高跟鞋没杀死我,八目和半张脸它们也没杀死我,原来,人永远要比鬼怪更狠,鬼怪做不到的事情,人是可以做到的!

重卡前头的风,卷着我的衣服,刮的我的脸如刀子割一样的疼,这很像凌迟的那种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