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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将军府又

“穆公子,那念桥姑娘独留在将军府,无碍吧”苏荷离用哭得喑哑的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红肿着眼睛,不敢抬头看穆锦青。

“若不是为你,我师妹又何必冒险”穆锦青抱着自己的佩剑,面无表情地看苏荷离一眼,冷冷说道。

“不过是为他人做衣裳”

师妹已经两天都没有消息了,也不知是如何,自己除了守着天天就只知道哭的苏小姐,再无任何事做,苏小姐的母亲倒是深明大义之人,奈何这一方小院已然成了将军府暗中监控之地,是走也走不脱,留也留不安然。也只有武功高深的穆锦青来去自如些。

两个妇人一时间将命运寄托在锦青身上,穆锦青又不是何北年,他可是只关心自己师妹是否平安。

将军府中,念桥在将军夫人房中,夫人面色红润,一身华服斜靠在榻上,牵着念桥的手,眉梢眼角都是喜爱关切之情,这女孩聪明伶俐,无缘做母女,能做婆媳那也是极好的。

“念桥姑娘,你可有意中人”

念桥听及,红了脸庞,眼中却是一闪而过的落寞。

“伯母又拿念桥说笑了”说着念桥晃晃夫人的手,低下了脑袋。

“你这发间别的银簪,精致是精致,可是老气了些”何夫人一低头看见念桥挽起的发髻上斜斜插着一只银簪。

念桥心中一时抽紧,慌然抬手抚上银簪,眼中的落寞疼痛落入何夫人眼底,何夫人是何等心思之人,怎么会看不出念桥眼中的感情。心中一惊,也不知自己儿子还有希望否,她还原本想着能给自己亲生儿子牵牵红线呢。

“念桥姑娘你心仪的是哪家公子呢,应该不是前两天与你一同前来的那位师兄,那会是谁呢?”何夫人也直起身,突然低声悄悄说,像极了一个八卦的小妇人。

念桥的脸越发红了,她喜欢的人可要将面前的人称一声母亲,如果,如果借着何夫人的喜爱,他会不会接受自己呢?

不能这样做,不能,何北年有苏荷离!

念桥心中一阵挣扎与痛苦,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大概是何夫人眼中的关切让她心生亲近,或许是她演技太好。她一个十五岁刚过的女孩怎么知道逢场作戏为何,今天为着何北年全学会了。

“伯母,念桥……”念桥也不想喜欢他,说着大滴的泪珠滚落,喉中哽咽,悲不能语,感受着何夫人轻柔将念桥的眼泪拭去,将这姑娘拥入怀中。叹了口气,一切了然,这何北年同他父亲一样的眼光差!

何将军二十年前,也是被一戏子迷地死去活来,不顾家中反对,不顾和自己当初的誓言,将其纳入府中,不久便有了何北年,没想到,天道轮回,到何北年这里做得比他父亲更绝。

“那孩子眼光忒差了些”

念桥闻着何夫人身上的淡淡清香,心中渐渐平静,这便是母亲的味道吧。可她自从八岁被师父从乞丐中带到燕回山,虽是受尽师父师兄宠爱,可这母亲般的感觉还是自她记事以来,第一次感触。一时有些痴了。

“孩子,让人带你去见见北年,你也劝劝他”何夫人牵着念桥坐到梳妆镜前,淡淡扫了层脂粉,将念桥哭红的眼遮了遮。

念桥一时有些呆了,这见得也太容易了些,她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何夫人开始嘱托下人:“带些二公子平常喜欢的吃食过去,让念桥姑娘劝着吃一些”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最起码在外人看来是如此。到底是为人父母,怎么会有不偏心!

看着念桥被几个丫鬟领着下去,何夫人坐了会儿,到底觉得心中难安,虽说念桥那姑娘看起来纯良无邪,可是心中隐隐总是有些不安。当下叫人取来披风,系上就赶去何北年处。

吱呀,这将军府的门也有年久失修的么,念桥听着心如刀刺。

“姑娘,到了”开门的丫环低声说道,却如同在念桥耳中炸了一声惊雷。

两月未见了,北年哥哥……

刚刚一路走来,愈发偏僻,侍卫和丫环也是很少,她不知内心是喜是悲,如此一派凄凉无人问津倒是为救他出去提供了好条件,可是到底是如此凄凉,十九岁少年正是意气奋发,在家中却如同身陷囹圄,念桥不敢想。

那在床下抱膝而坐,垂着脑袋的人可是她的北年哥哥?

那瘦削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魂魄尽失的可是她的北年哥哥?

那个散发衣乱不成人形的,可是她的北年哥哥?

刹那间,泪如雨下,无声的掉落,念桥手扶在门框,缓了好久好久,而何北年从始至终如同石化一般,倚在床边,未曾抬头,未曾有一丝的变化。

当初嘴角噙笑,问她:“这树上坐着可好”的少年,因为一个女人,心如死灰,再也看不见他的小师妹了。

念桥感觉到身后异动,那淡淡的香味似是何夫人,心下冷了三分,是了,这高墙内有多少是良善之辈。她回头看了何夫人一眼,将脸上的泪擦干,低头示意,接过侍女手中的食盒,便走了进去。

那几步路,她走了好久好久……

她屈膝跪在北年身侧,手抚上他的臂,晃了晃,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北年哥哥”

何北年僵硬的身体突然一颤,转过头的姿势有些不自然,怕是许久保持同样姿势的缘故,他被迷茫绝望恨意填满的眸子,裂开了一道缝隙,有了一丝清亮。

他张了张干枯的布满死皮的嘴唇,喉咙里有异响,却不成话句。

“我倒水来”念桥压下心中一阵强过一阵的痛意,起身到桌前拿起了杯子,里面落满了灰尘,提起水壶,却是空的,念桥张张嘴唇,抬头望着布满蛛丝的房梁,眼泪又要落下。

何夫人看着心酸,示意侍女去茶水过来,不忍再看这两个孩子,也不疑有它,便转身离去。

悲惶惶天欲雨,意沉沉心似绞。

念桥喂着何北年喝了些许水,终于他看起来不似初见那么毫无生气了。

“荷离可还好”

何北年不复当初清亮的嗓子,说出的第一句话是“荷离可还好”

不是“你为何要来”,不是“师妹如何”,是苏荷离。

念桥自嘲一般笑了笑,点点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北年哥哥,你还是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莫要想太多其他的”念桥声音不容辩驳,何北年看着她眼中的坚定,点点头。

这场戏太逼真了些,她有些累了,北年,何北年,原来何北年拱手让人是如此心痛折磨,罢了罢了,他又何曾属于她过……

念桥出门的时候,不留神被门槛一绊,差点摔倒,两侧的侍女抚着念桥,离开了这将军府的小厢房,离开了心心念念两个多月的何北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