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早有公子立桥头>第十九章 依旧是何北年

第十九章 依旧是何北年

这时,何北年屋里的灯亮了,念桥心底一阵雀跃,她也没顾及自己摔得怎样,咧着嘴就笑了,又觉得自己这样形象欠佳,也难为她一个醉酒了的人还能顾及得上自己的形象!

她赶紧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又扯扯被揉得皱巴巴的裙摆。她红着脸,低着头理了理耳鬓微乱的发,她长长地呼了口气,觉得心跳得飞快,一阵紧张袭来。

她张望着何北年的院里的小门,目光急切又抗拒,她稳住自己的身形,大脑都迟钝地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弱弱的灯火在念桥的翘首以盼中忽地灭去,就像何北年悠悠地一声叹息。念桥脑海顿时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滞了。她就那样站着,像一根木头一般,一刹那的震惊过后,是心里细细密密如针扎一般的疼,她微微张了张口,却喑哑得说不出话来!

念桥控制不住自己得微微颤抖,她死死地盯着那里的一片漆黑,眼里的星光变成委屈,变成失望,变成悲伤,到最后化成眼泪,眼睛里一片空洞!

念桥永远也不会去问问他为什么,她看的话本子中,只有那些讨人厌,想要拆散别人的女人,才会哭着问‘为什么’!

那一夜是念桥遇到过的最冷的一夜,她抱着沾着泥土的酒壶,瑟瑟发抖。从何北年的小院子回到她的房里,仿佛是她长这么大走得最远的一段路。她拖鞋麻木又发抖的身体,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步一步,离何北年越来越远,离悲伤越来越近。

那时,念桥十五岁,她刚刚学会爱一个人,却还没学会遗忘。那一夜,她哭着将及笄礼时,何北年送的发簪拔下来,放到盒子里最底层。

念桥用指腹反反复复抚摸着自己刻在上面的字,伏在桌上哭得无法抑制!回忆如潮水一般涌向念桥,将她淹没,而她就如同溺水一般,无法呼吸,一呼吸就觉得牵扯着肺腑的疼痛!

自己从何时起,就喜欢上了何北年呢?念桥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他趴在树顶,扔给她一枚果子的时候,或许是他坐在山崖悬石上,对着她笑的时候,又或是那年下雪,他一把扶住滑了一个趔趄的她的时候……

她将当初为何北年写的酸诗酸文翻出来,在泪眼模糊中,全投入火盆,突然高涨的火舌映着满脸泪光,凄凄然抱膝坐在地上的念桥,将她的影子投在背后的墙壁上。

念桥一动也不动,任由泪水一次次肆意滑落。在这平淡无奇的夜里,只有她的影子陪着她。烛光下,影子在墙上微微跳跃,仿佛在迎合她似有似无的心跳……

脸上的泪水干了又落,落了又干……她就这样呆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念桥终于在蜡烛将要燃尽的时候起身,呆呆走了几步,就发现自己脚底沾着一页纸。她弯腰将纸捡起,看着纸上娟秀的字,几近崩溃!

纸上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何北年就是那晚过后,话更少了,念桥也只在师父面前言笑如常,一个人的时候,眼睛里的空洞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念桥恨自己那晚失态,也为三师兄的绝情心寒,这些倒还好,毕竟三师兄依旧是他的三师兄。

穆静青看出念桥的掩饰,没多想就将何北年一顿狂揍,何北年武功本在他之上却只是低着眉挨着,一语不发,让他想多揍几下都没办法下手。打过分了,小师妹又是心疼,怪怨他起来可如何是好。

就在念桥渐渐调整过来,准备将那份情意放在心底,打算再也不再剖与人看时,三师兄却被将军府带下了山,一时间流言四起,她从师兄口中才知晓,师兄和山下一青楼女子结好,私相授受,何将军不知从何处知晓,当时大怒,就差人将何北年带回了家。

这事所有人都多少知晓些,就连小师兄都瞒着她,是见她可怜还是想看她出丑。

原来她的北年哥哥早都不是她的北年哥哥,她一厢情愿,如在梦中。

小师兄从何北年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念桥的笑容,念桥将他也划分在何北年一端。因为何北年和他关系最好,何的事情他知道的最多。也不是他想要瞒着,他总觉得念桥是怕他,后来也是觉得念桥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贪玩罢了,后来却发现已经是覆水难收,不敢提及。

念桥心心念念的何北年终于走了,昔日那个活泼的小师妹也离开了。

后来何北年因为抵死不从父命,被押在将军府,在此之前何北年就觉得自己那个冷酷可怕的家族不会放过自己和苏荷离,便托付穆静青一定要想办法护住苏荷离。

穆静青本是雇人暗中保护,一再出事后,穆静青不得亲自出面,偷偷下山,念桥不知怎么也得知消息,也跑下山,和他一同前去看了苏荷离。

苏荷离虽是在青楼长大,其母教导有方,知书达礼,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模样和身材姣好,不是念桥这样青涩的燕回道女弟子可以比,没人家温婉,没人家漂亮。

念桥心想输的不是太惨,这女孩十八九岁却是一副为爱情从容赴死的模样,念桥便决定帮何北年一次。

她借着师父的名号,拜见了何将军,何将军见这女孩虽是十四五岁模样,却是一点不怯场,谈吐不凡,还是燕回道除了南姝妍外第四代唯一的女弟子,便留住几日,也就是这几日,让念桥摸清楚何北年在这府上是何等地位,更是坚定了要将他救出的念头。

她和小师兄里应外合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何北年偷出。便有了念桥红裙送别的一幕。

从将军府中救出何北年已经是不容易了,可是没想到送别之后才是搅动起了燕回的风云。没有当初她闯将军府,也就不会有她今日在京陵之地小心翼翼委曲求全,临到头连师父一面都没有见到。

每每想及此,念桥都会问自己一句:“你是否后悔当年喜欢上那么一个人?”

就像当初酒醉一样,明知道这酒那么苦那么涩,可是依旧控制不住。当初喜欢一个的时候,就是控制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