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说！”燕婉潜意识里想阻止自己继续说话，她知道一旦说了，一切就都会崩溃，不管是这个家，还是她和莫来的关系。

只是，燕婉依旧说了出来。莫来的脸扭曲了，而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妈妈的脸，莫阿姨的脸也都扭曲了。整个房间的光线也慢慢地消失，像是笼罩在黑夜里一样。莫来，莫阿姨，爸爸，妈妈也都在一瞬间不见了。燕婉独自一人待在黑暗的房间，不知所措，不由哇哇大哭起来。

“燕姐姐！”“燕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呼喊让燕婉止住了哭泣。燕婉回头望去，发现楚怀和楚玉正微笑地看着她。她不由慢慢向他们走过去。可是，楚玉忽然面目狰狞地面对着她。

“啊！”燕婉不由大叫出声，她睁开眼，摸了摸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的薄汗。

被惊醒的莫来则在一边，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温柔地问道：“做噩梦了？”他看着燕婉的模样，有些怀疑是不是先前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燕婉点了点头，她看着莫来，眨了眨眼，看到莫来的神色如同平常一样，她不由扑上前，抱住了莫来。

“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劲地道歉。虽然只是个梦，可是她却从那个梦里感到了莫大的不安。

“咋了？”莫来有些疑惑，不明白燕婉为何会这个样子，他伸出手，抚摸着燕婉的头，并没有再去追问。“燕婉也……快要崩溃了吧。”看着这样的燕婉，他不由叹了口气，“只是，在我身边，就这么痛苦不安么？”想起自己对燕婉做的一切，他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睡吧，没有事。”他抱住燕婉，轻柔地说，试图抹消燕婉的不安。

燕婉平静了下来，在莫来的怀抱里，再次睡去。

可是，莫来却再也睡不着了。他望着黑暗的虚空处，沉沉地叹了口气。

忙完工作，莫来看着空空的燕婉的办公桌，莫名地叹了口气。燕婉跟他打了招呼，提前下班去看望父亲了。不过，他觉得燕婉是在躲他。“真是的。”莫来敲了敲脑袋，埋怨自己对燕婉太过于上心。

正在这时，莫来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是叶怜荷的电话。

“莫总，”叶怜荷的声音不同于之前那般英姿飒爽的声音，反而有些扭捏，她近似吞吞吐吐地说，“今晚有空么？”

莫来明了了叶怜荷的意思，他眼前刹那间浮现出了燕婉的脸，但是，他摇了摇头，驱除掉眼前的幻影，主动邀请叶怜荷一同进餐。

莫来驾车来到了伊卡洛斯，这事叶怜荷提出的地点。他记得之前听小马说，此处是年轻情侣约会的圣地，不仅环境好，而且有个都市传说，据说吃过这里的提拉米苏的情侣能够顺利地在一起，很久很久。没想到外表同她妈妈一般成熟干练的叶怜荷也有一颗少女心。

叶怜荷早早地就到了餐桌等待。她特意先回家里换了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头发也不同之前般是挽着的，而是散了下来，呈现出精心打理过的微微弧度，看上去要比之前更青春靓丽一点。

“莫总。”叶怜荷看到莫来走过来，轻声唤道。

“叫我莫来就可以。”毕竟也是在考虑当中的准婚约者，莫来尽可能地表现得温柔而亲切。

“莫来。”叶怜荷像是在读着神圣的词汇一般，轻柔而缓慢地说。

莫来有些征住，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叶怜荷恐怕真的对自己产生浓厚的感情了。为了不让气氛过于暧昧，莫来及时地叫侍从点单。

叶怜荷在点完主餐后点了一份提拉米苏。莫来则只要了一份那不勒斯意面。

“最近，忙么？”点完餐以后，莫来不知该跟叶怜荷聊什么，只好尴尬地问着无聊的问题。记得他跟燕婉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没有过这种情况。似乎两人只要一碰面，虽然会有冷战和吵架的时候，但是在大多数时间都有说不完的话。即使没有，只是这样静静地对望着，就会觉得很舒服。

“还好。”叶怜荷也在努力地寻找着话题，“这段时间叶氏的经营比较稳定，莫……来呢？”叶怜荷停顿了一下，最终决定称呼莫来的名字。

“还好。”两人就这样无趣地谈着彼此的日常。

“上次莫来说，那间客栈就像都市里的故居，我听了很受触动，所以就找人用这个当成主题写了篇公众号的宣发文，莫来不会介意我擅自使用这个主题吧？”

听到叶怜荷的问题，莫来不禁联想到了上次和燕婉一起在那间客栈做的事，心里不由有些触动。他仍然很怀念那晚抱着燕婉的感觉。

“怎么会？我由衷地希望能有更多人知道那间客栈。不仅氛围很好，最后送的点心也很好吃。”

“是么？”叶怜荷的脸有些发红，她没有告诉莫来那盒点心是她亲手做的，尽管如此，听到莫来夸赞，还是觉得很开心。

S市的夏夜一如既往地热闹。虽然因为空气质量的原因，夜空里没有星星，只挂着一弯月亮。溶溶的月色下，无数的霓虹灯照亮了繁华的街道，宛如人间地银河。

微风拂过，叶怜荷的头发随风飘起，就像叶怜荷此刻的心情一样。她用余光打量着在她身边沉默地走路的莫来，虽然莫来的表情她总是看不透，但是却意外地让她安心。

走到客栈门口，叶怜荷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地出汗，她知道带莫来来到这暧昧的地方意味着什么，眼前也浮现出了之前在这里见到莫来和燕婉的情景，心里有一丝努力压下的酸楚。

叶怜荷领着莫来来到了茶厅。她熟练地泡茶，然后坐在了莫来的旁边。

莫来看着叶怜荷端出的茶具，不由感慨道：“这也是明代的产物么？”莫来抿了一口茶，称赞道：“好茶。”

叶怜荷有些羞怯地微微笑着，心里却像是绽开了一朵花。

明明晃晃的烛光下，她望着莫来饮茶的脸，不由想要是这一刻可以持续下去就好了。

莫来似是感受到叶怜荷的目光，他转头注视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叶怜荷，微微一笑，思绪却飘到了别处。和叶怜荷结婚真的好么？他问自己。作为刚在商场上爬出来的自己，需要强势的后盾帮自己站稳脚跟。和母亲有着交情的叶青无疑是好帮手。而叶怜荷长得也不错，同时办事也沉稳干练，同时也倾心于自己，会是个不错的伴侣。于自己而言，叶怜荷自然是最优解，而且，能和母亲的好朋友的女儿结婚的话，母亲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犹豫呢？对于自己而言，母亲死的那天，自己的心也该死了才对，那么只要遵循理性选择最优解就好。而且……他的脑海里闪过不应该闪过的面孔，这样他就可以放下对仇人女儿的那点心思，不会变成开始是复仇最后却把自己搭进去背叛了母亲的愚蠢又可笑的男人。他是绝对不能背叛母亲的，因为正是他的诞生才导致了母亲的不幸……所以……

莫来握紧拳头，然后又放开，他转头看着叶怜荷，在明明晃晃的烛光下，他的目光看起来特别柔情似水。

莫来的褐色的瞳孔仿佛有魔力般，将叶怜荷吸了进去。气氛使然下，叶怜荷俯身上前，轻轻地吻住莫来。

莫来僵直了身子，没有推开，似乎是要逼自己下个决断般，他反过来扣住叶怜荷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再见了。”他在心里对着那个十年前的少年说。幻想之中，那个少年露出悲伤的笑容，仿佛失望地在说：“这就是你挣扎了许久选出的答案么？”然后，默默转身，渐行渐远。

似乎是在吻的作用下，莫来将叶怜荷推倒在沙发上。叶怜荷惊诧了会，然后望着莫来的脸孔，伸出手，轻轻抚摸，沉溺于与莫来此刻的亲密接触中。

另一边，正看着与金融投资相关的书的燕婉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她掏出睡衣兜里的手机，发现已经十二点了，而莫来还没有回来。她叹了口气，回想起昨夜的场景，不由蹙眉。

“那个梦，是在提醒着我什么么？”她回想道，“提醒着我我曾经伤害了莫来么？”

她悠悠叹了口气，继续将自己埋首于书本中。

那夜，燕婉看了一夜的书。

莫来，也一夜都没回来。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燕婉看着依旧空荡荡的床铺，叹了口气，她放下书，起身收拾自己。看着卫生间里并排摆放着的牙刷，她不由感到一丝寂寞。

到了办公室的时候，莫来出乎意料地还没有到。这对于严格要求自己的莫来来说是罕见的事情。她掏出手机，想着是不是应该打电话给莫来，问下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但是，终究，她还是没有按出拨出键。她的预感告诉她，打过去的话有可能会听到一个慵懒的女声回应她莫来昨夜太累了，还在睡觉。那样……燕婉握紧手，指甲陷进了肉里，努力拨下心头的酸楚。不知从何时起，她变得难以离开莫来了，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沉溺在躺在莫来怀里的那份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