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 番外重要的事说三遍

沈清明搂着袁清睡觉做了一个梦，梦里是自己的亲娘还没去世的时候，他坐在秋千荡啊荡，远远的看见自己的爹娘好像在争执什么，她们不是自己次当着自己跟下人的面起争执，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是想凑过去劝解的，但是每次他们二人一吵架自己凑上去就会挨老爹的骂，渐渐的就算是看着他们俩吵得再大声，沈清明也不敢上去，只会在不远处看着。

外面的人都传沈家的夫人是个暴脾气，不但不委婉贤淑不愿老老实实的在家主内，还隔三差五就把沈老爷给骂的狗血临头，也不知道这个沈老爷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么久都没一纸休书把她给赶出沈家，或许是看在儿子的情面上。

沈清明年纪虽小，但是心智成熟的很每当有人背后说沈夫人的坏话被这个沈家大少爷听到了那就少不了一番毒打，也就是因为这个，沈清明小小年纪就已经把沈家一小半的下人都给得罪上了。

得罪的人里有下人，有访客，有出去买糖葫芦的时候碰到的过路人。

为此他爹总是拿着鸡毛掸子就往屁股上打，每次都一边打一边问：“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得罪人！还敢不敢了！”

“敢！我下次还敢！”

沈老爷一听火气就更大了，鸡毛掸子啪啪啪的照着沈清明的屁股使劲的打。

“我叫你还敢！叫你敢！”

沈清明的屁股被打了半个月都没法坐下，他也没有服一句软。

后来那帮嘴碎喜欢说闲话的八婆的话题便不再只有沈家夫人一人，还多了一个沈家的少爷。

这少爷小小年纪心狠手辣，在客人的水杯里放了老鼠药差点把人给药死，放狗咬人上次还指示打手把一个伙计的脸都给扇的跟个猪头似得，还把一个小管事的腿给打折了。沈家夫人出身小门小户，自己跋扈，还连带着儿子小小年纪就这般没有教养。

可谓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沈清明一开始还在意着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后来他娘把他抱在腿上对他说道：“管天管地，管不住别人的嘴，别人的坏话说多了迟早会嘴烂掉的，所有不要理他们，他们的坏话说的越多嘴巴烂的就越快！”

小小的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他想着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把那帮八婆嘴贱的人全部都赶出去，先一个人掌一百张嘴，然后再全都赶跑。

他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信了，美滋滋的等了许久，到最后那帮喜欢说人闲话的下人嘴巴没有烂掉，自己的母亲倒是先走一步了。

他记得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天，天亮的晚，大家都点着灯笼，那一个冬天仿佛格外的冷，格外的黑。

那好像是个天好像怎么都不会亮起来的早晨。

他的母亲被人抬出来，放在长长的大箱子里，下人们把箱子的盖子盖上了。

沈清明上前阻拦，他说：“我娘怕黑！你们不许把盖子盖上！不许盖盖子！等她醒来她会害怕的！”

奶娘们哭着将他拉开，她们为他披上了白色的麻衣。

沈清明穿着白衣，看着他爹不再是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儿样子，跪在装着母亲的长盒子前泪流满面，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去……对不起……”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披麻戴孝，不知道自己的爹平日里跟娘那么的吵，为什么突然就哭着道歉了，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娘装在长长的箱子里。

他心想一定是娘在装睡气爹，一定是爹前段时间要因为生意上的事娶平妻惹得娘不高兴，看爹哭得那么伤心，一定是知错了。

他跑上前去敲打娘亲的棺材，在棺材外面喊道：“娘你出来啊！爹知错了！爹不会再娶有钱人家的小姐了！娘你起来啊！”

小小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喊着，喊了许久，长盒子里的娘一直都没有出声，直到奶娘将他拉走的那一刻，小孩的眼泪才跟瀑布似得流出来了。

沈清明害怕被抛弃，五岁那年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抛弃的感受。

沈家的夫人没了，下人们都以为身老爷要娶那位刘家的小姐进门了。

刘家小姐与沈老爷同样的家财万贯，还倾慕沈老爷许久，二人门当户对是毫无疑问的。然而他知道沈老爷有了正妻，又不愿意当妾室，沈老爷便有意娶他为平妻。

沈夫人小门小户，虽然跟沈老爷从小青梅竹马，却是个连父母连娘家都没有的穷女人，她在生意上帮不了沈老爷什么，又不愿意叫沈老爷娶刘家小姐进门平起平坐，两个人多次在下人们的面前吵得不可开交。

沈老爷的障碍一下子就没了，没有人关心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只有沈清明知道他娘每次跟他爹吵完架就会口吐鲜血，但是娘不叫自己告诉他。

他开始对自己的爹心生怨恨，觉得自己的这个爹不像别人家的爹一样亲切，对自己的娘亲也不好，沈清明把自己的想法对他娘说过，他娘听到后搂着他说道：“不要怨恨你爹，他是你亲爹，心里是真的爱着你的……”

沈清明把他娘的话记下了。

沈老爷没有虚悬无疑是大部分人意料之外的，沈夫人虽然已经死了，刘家小姐却没能进门，大概是对亡妻心有亏欠，又或者是害怕这个从小娇惯的孩子受了后娘的委屈。

有人对沈老爷提起过，后来都被训斥了一顿，渐渐的就没有人敢再提起了。

沈家老爷虽然不是个粗人，却从来不会教育孩子。

对待下人的孩子都慈眉善目，唯独不会对自己的儿子和蔼一点，在他眼里自己的儿子调皮，随着他母亲一样性子野，若是太娇惯了肯定要走上歪路的。

就这样沈清明感受不到父爱，没有母亲，也没有玩伴，院里下人们的孩子都不敢跟他玩。不是因为说沈清明母亲的坏话被他给打过，就是胆小害怕他。

他总是会做梦，梦见他坐在娘的腿上，娘跟以往以为跟他讲一代大侠的故事，跟他讲自己曾经的愿望就是走遍大江南北，做一代女侠。

讲着讲着他就不再坐在娘的腿上了，她娘突然就还上了白色的大侠衣服，拿着剑越走越远。

沈清明在梦里对着他娘大喊回来，等等我，但是不管沈清明怎么叫，他娘都没有再回头。

这样孤单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一直持续到沈清明他爹给他找了个陪读。

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娃娃，叫袁清。一口一个少爷少爷，叫起来跟糖似得甜，脸圆圆的，像极了年画上的人，就是身子瘦了点。

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走进自己，说会代替那只死去的鸟成为自己的朋友。

一开始他还自己一个人待习惯了，不愿意身边突然就多了一个人一直跟着他。可是这娃娃骂也骂不走撵也撵不走，像极了自己曾经养过的那只狗，那只狗也是这样怎么都不愿意离开自己，后来误吃了下人扔在地上的老鼠药死了。

沈清明想着人不会被老鼠药毒死，这么想的话在身边养一个人还挺好的。更何况长得还这么好看，眼睛里干净的像是鹿似得。

袁清就这么被沈清明养起来了。

他给袁清自己能取到的最后的衣服，自己的饭菜也开始跟他一起分享，袁清不会吃螃蟹沈清明就教他，不会扒虾壳沈清明也教他。

小孩子就是这样，总是没心没肺，对待周围的人恨不得用上一百个真心。谁对他好他也就对谁好，听谁的。

渐渐的小东西的脸瘦了下来，不再跟年画似得，但是身上也开始有了点肉，不再跟以前一样抱起来都硌得慌。

仿佛是自己种下的白菜，看着他一点点长大，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美妙。

沈家少爷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了自己的玩伴，有了不畏惧自己不讨好自己的人。

仿佛是梦一样，沈清明的世界又有春天了。

这天他从施展那里拿到了几块桂花糕，沈清明不爱吃这东西，不过袁清爱吃，就想着把着几块拿去给袁清吃。

袁清一开始被中院的人叫去帮忙，说是帮忙认几个字就这么离开了一下午，到了天黑人都没回来。

沈清明等的着急，一开始想叫别的下人找，后来下人们没找到他便起身自己去。

找了许久才看到那个小娃娃蹲在一棵树底下偷偷的哭呢，沈清明走上前去问他：“你在哭什么？”

袁清自顾自的哭，也不说什么，沈清明越听越着急急着问他：“说啊！到底怎么了？”

“少爷……他们说……他们说我……”袁清哭哭啼啼，说起话来也一抽一抽的。

“到底说你什么了？你说出来我为你做主！”

“他们说我是……娈童！他们说您平时都不跟人亲近，之前的陪读全都被您赶走了，我肯定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才呆在您身边的！”袁清嚎啕大哭，他今天被中院的大人们叫走，说有几个字要他帮忙写一下，中院内院下人们大多都大字不识一个，忙完了后碰到了几个下人的孩子，他一直在内院陪着沈少爷读书，很少见到别人家的孩子，看着他们在踢蹴鞠便心痒痒的想要同他们一起玩耍。

结果领头的那个孩子指着袁清的鼻子，说他是个专门服侍少爷的娈童，不叫那群孩子同他玩。

袁清年纪虽小但是一直跟沈少爷一起读书，哪里会不知道娈童是什么意思，跟那帮孩子吵着吵着，对方那边人多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身上被打的一身青青紫紫便只能委屈的抱着脑袋哭了。

沈清明听了娈童的事，看着袁清哭丧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他本想用他娘去世前的说辞哄他，告诉他说人坏话的人嘴巴迟早烂掉来哄他叫他别哭，又看见了袁清那一节露出来了的胳膊上一块青紫的痕迹。

他连忙拉扯的袁清的胳膊，问袁清：“他们把你给打坏了？”

袁清哭着点了点头，沈清明的火儿着才起来了。

他想着自从来到内院给自己当陪读，连自己都没有动手打过他一下，更何况身上不少的地方都已经被打的青紫了！

“别哭了！”他丝毫不嫌脏的帮着袁清摸了摸脸色的眼泪跟鼻涕，对他说道：“我给你留了桂花糕，咱们先回去吃点心去，吃饱了明天去收拾他们！”

袁清说道：“别了少爷……他们说我是少爷的娈童……少爷你要是去帮我的话他们下次私底下肯定还会说的……”

他一边说着，眼泪一边吧嗒吧嗒的往下流，沈清明看着他的样子，想了想对他说道：“怕什么！咱们把他们打的再也不敢胡说八道！”

袁清想了一会，又使劲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老爷会罚你的！不行！我不哭了你可千万别惹老爷生气！”

“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一顿鸡毛掸子……我爹平时罚我罚的又不少？”沈清明一屁股坐在袁清旁边。

这句话是没什么毛病的，沈老爷隔三差五就得罚一次沈清明，今天是因为功课没做，明天是因为欺负了下人家的孩子，后天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偷酒喝，惩罚的理由什么都有。

“我不想叫少爷被罚……老爷每次打少爷都打的可使劲了……”袁清一边说着，一边把头抵在膝盖上，沈清明看着他因为不想看着自己被罚忍住委屈的模样心中不免一阵心酸。

自从他娘死后，似乎真的就很少有人这么愿意关心自己了，下人们大多都只是做好自己本分上的，多余的事能躲远点就躲远点，自己被老爹处罚的时候嘴上劝着恨不得叫自己被打的更狠一点，好多叫上几个人看热闹。

那帮下人的王八蛋孩子更是如此，要多坏又多坏，小小年纪，却好像坏到骨子里。

貌似只有袁清一个人，每次看见自己被老爹处罚的时候都眼泪汪汪的使劲的求着他爹不要再打了，分明连他自己都已经被亲爹给罚习惯了骂习惯了。

沈清明伸出胳膊搂着袁清说道：“那就不叫我爹知道，有的是办法可以治治那帮欺负你的小人！或者咱们叫施展帮忙！施展可厉害了，他会飞檐走壁还会藏在影子里咱们叫他帮忙去收拾那群坏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