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在自己身上量着尺寸的小丫鬟，问她道：“庄主现在在哪里？”

小丫鬟看着袁清脸色不对，说道：“庄主在我们夫人房里呢。”

袁清二话不说，飞奔了过去。

奔跑的过程中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一定不是沈清明的主意，一定不是，那人不会这样做的……

沈清明不会是那种人的，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袁清气喘吁吁的跑到赵苼的院子里，不顾守房丫鬟的阻拦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他看见沈清明躺在赵苼的腿上，两个人在床榻上亲密的交谈。

明明昨天晚上还跟自己亲密着，今天就已经像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沈清明看见袁清推门进来了，昨天晚上的记忆又重新涌动了起来，他从赵苼的腿上坐起来，有些心虚却故作镇定的问道：“急急忙忙的像什么话……”

袁清看着看着眼神飘忽不定的沈清明，他唤了一声：“庄主……”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袁清就算是不问，他也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就算是这样，袁清还是不愿相信心存侥幸的长开口问道：“叫我娶琴儿是您的主意吗……”

沈清明把袁清的神情看在眼里，他努力的无视心口间的抽痛回答他：“对，咱们昨晚不是说好的吗……我这起了床立马就开始帮你筹备了……”

不要提起那一晚了……

沈清明在心里默默的恳求，忘记吧，阿清，你对我说过的话我都会当成想不起来，你也娶了琴儿，忘记吧……

袁清仿佛立刻从云上被摔落在了地上，那是千言万语都言语形容的一个疼字。希望落空的疼，被打回原形的疼，以及在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后自尊心受挫的疼。

沈清明的每个字每句话，还有他飘忽不定的每一个眼神，对袁清来说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它们在割袁清的肉喝袁清的血，袁清一开始看到沈清明的眼神起就大概知道了沈清明想推卸责任，他明明知道一把把的刀子就摆在自己的眼前，可是他就是想去亲口确实，心存侥幸的去自讨苦吃，看着那眼前一把把蓄势待发的刀锋，奋不顾身的自己控制着身体向前撞上去。

“可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您难道不记得了吗？”袁清甚至已经顾不得赵苼就在跟前，他忍着自己的眼泪，但是声音也已经发出了哭腔。他不敢相信，沈清明怎么会穿上衣服就假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了。

他是多么深爱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啊……他怎能轻易相信这人会死不认账……

天知道刚刚从床上起来的时候袁清有多高兴，多幸福，然而这份幸福和喜悦还没有持续多久，这份被沈清明给予的幸福，还没有活过一个中午就被沈清明自己给亲自打破了。

沈清明不去看袁清的眼睛，也不做声，赵苼看罢立马站出来帮他说话。

“袁清你这是什么话……昨天晚上的事庄主已经和我说了，这事是我不好，我把合欢酒送过去本来是想叫庄主赶紧回我房里的……谁知道那药酒太烈……”

赵苼站在一旁，睁着眼睛帮着沈清明说瞎话。那酒水里确实是掺杂了春药，那是那计量根本不多，不过是能让人涨个兴致罢了。

沈清明做了事不愿承认正和她意，赵苼又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把袁清逼走的机会。

“庄主，那我昨天跟您说过的话，您难道也没听到吗……”袁清那晚虽然醉了，但是他清晰的记得自己跟沈清明二人昨晚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袁清不死心的接着问他，沈清明心虚的简直都不敢看着袁清的眼前，直接简练的回答道：“没有。”

“您是说谎的吧？”袁清被沈清明惊的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继续问：”您一定是在骗我的对吧？明明每个字您都听到了到底为什么您不愿意承认啊？”袁清悲痛欲绝，他甚至想要欺骗自己，欺骗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不停推卸责任，说着谎话的人不是沈清明。

“好了阿清，不要再纠结这个了，我们就把这一页翻过去不好吗？咱们都是男人！怎么可以……怎么样可以……”

沈清明有些说不下去，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用袁清的婚事当做挡箭牌“你若是不喜欢琴儿，那咱们就换一个……”

“我喜欢的一直是您啊！庄主……”

袁清当着赵苼的面，再一次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这回是光明正大说出来的，若是还得不到回应，这段感情大概就真的要结束了。

“你别这样了阿清！”沈清明在袁清的步步紧逼之下也终于崩溃，他一慌张，就开始口不择言。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自轻自贱的人！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自轻自贱？”袁清听到沈清明这话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就像是疯子一样放大笑了起来。“原来我的真心真意，在您的眼里就是自轻自贱吗？原来我就是这么一个自贱的人吗？”

就算我已经到了自轻自贱的地步，您都还是要抓着我？还要我像以前一样对你一切不合规矩的教训言听计从？

沈清明被袁清流泪不停狂笑的样子惊得说不出话来，直到一直插不上话的赵苼来了一句：“实在不行娶亲的事可以稍微缓缓嘛……实在不行你这段时间先搬到别院去，好好想一想……”

袁清擦着脸上的泪痕苦笑着说道：“哪有主子要奴才娶亲，奴才就必须要娶的道理。”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你怎么又这样不听话！”沈清明看着袁清的样子越发慌张了起来，对方攥紧了拳头，毅然决然的说道：“我听话已经听得太久了庄主……”

袁清说的越多，沈清明的心里就越难受。

“我已经不想再听您的话了……”袁清又接着说。

“越来越不像话！”沈清明看着袁清的样子实在难受，他只能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来给自己壮胆气，似乎只要这样就不会人袁清看出自己心中有愧，似乎只要自己生气了，袁清一害怕，他就会继续像以前一样乖巧的听从自己的安排。

“您要是真的觉得我不像话，就把我赶出沈家吧……”袁清突然来了一句。

“你想得美！”沈清明被袁清这话惊的立马揣不住架子了，他怎能料到平日乖巧听话离不开自己的袁清会说出这种话来。

沈清明接受不了男人的感情归接受不了，然而他就怕的就是袁清有想要离开沈家的想法，若是他都想要离开沈家了，那逼着他成亲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是在沈家签了死契，若是我不放你，你就算死了都得进沈家的祖坟！”

他是不想用死契的事来绑着袁清才一直逼他在沈家成亲，沈清明被逼得越发口无遮拦，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他宁可把袁清绑起来，绑在沈家一辈子，他也不愿意袁清抛下自己离开。

袁清听后又笑了，沈清明这个人啊，他分明接受不了自己喜欢着他，可每当自己累了，乏了，他又死活不放自己离开。

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过，自己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会痛的人。

他拿自己跟个畜生似得，不让交往自己就不能跟谁交往，让自己跟谁好自己就得得跟谁好。

想赏赐的时候给给点甜头，想罚的时候就关上几天给点骨头。

他从头到尾唯一没想到过的就是自己的心会痛的，或许在沈清明的眼里，自己有没有心是真的无所谓。

袁清转身推门离开，他无视着自己背后沈清明的警告跟破口大骂，无视着赵苼在身后装好人的劝阻声。

结束了，真的该结束了，人要脸树要皮……袁清就算是死也不想再受他的摆布了。

自始至终，他跟沈清明距离的都实在太远，远的他看的到摸不到。好不容易，袁清终于追上了沈清明，摸到了他，他的双脚被磨破，膝盖被摔的疼痛不止，他以为自己跟沈清明终于没有距离了。

然而当袁清的手指刚刚触碰到沈清明的那一刻，对方又被吓得立马躲开，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又被拉的远远的。

长期的你追我赶已经耗费了袁清的所有体力和耐性，他看着对方距离自己越发越遥远的身影终于放弃了这场追逐。

错的，这些年的一厢情愿，百依百顺，全都是错误的。

或许从他的来到沈家的那一天，看着沈清明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捧着那只鸟哭泣开始，袁清上前走过去便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