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沫那眸子看似清澈,如若仔细看去,那小鹿般的眸子底下暗藏着波涛汹涌,好似一只埋伏许久的老虎,装作小兽般,谨慎,稳重,慎行,生怕暴露了自己,甚至让人无法去接近。
林以沫心中暗暗惋惜着,林相濡也是将军,如若哥哥有着跟顾程浩相同的遭遇,或许她和顾景淮的做法也不相上下,即便她身为女儿身。
一想到这,林以沫的心中好似被堵了块大石头般,上辈子的她有着林相濡和虞凝乐无条件的爱,让她变得越发娇纵,可是她却将他们一步一步推进了深渊,那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一个无时无刻都在保护她的哥哥,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关心她的娘,要说最后悔的事,便是他们因为他们不在了吧。
而擂台上的林尚萱早已找好了对手,正是谢家的大小姐,谢琼安,林以沫上下打量着几番谢琼安,她可是狠角色,手腕颇多,尤其出自谢丞相府,身份更为高贵,谢琼安正是上辈子的太子妃。谢丞相为了讨好太子,硬生生将谢琼安嫁给了太子,嫁到太子府的谢琼安好似心如死灰般,硬生生将太子府所有的女人都给折磨死了,也难怪,谢琼安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官宦小姐,心气儿也颇高,一个区区的太子妃怎能这么轻易能满足的了她的呢?
林以沫心中却暗暗嘲讽着林尚萱,看来林尚萱敢和谢琼安一较高下,林尚萱可是对自己的《七军令》有十足的把握啊,这倒好,倒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推进深渊。
只见谢琼安的指尖微微提了提裙摆,大方地踏上了擂台。
谢琼安倒是一等一的美人,巴掌大的小脸,弯弯的柳叶眉,在那柳叶眉下有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下衬着她那樱桃小嘴,倒让不少男眷们盯着她不放眼。
谢琼安微微张了张唇道:“既然林大小姐盛情邀请,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献丑了”
果真,此话一出不少人迎合着:“谢小姐倒是谦逊的很,不愧是丞相大人的爱女,不仅样貌是上乘,就连气度也是无人可当的”而谢琼安好似听到这番话,也丝毫不承认,冲着声音源头的方向,笑着稍稍点了点头。
而台上的林尚萱的脸色却显得有丝尴尬,她的手蜷缩在一团,和众多女眷一样,倒是十分嫉妒这个谢琼安,嫉妒她的出身,嫉妒她的样貌,可一想到林尚萱自己日夜在阁中练习的《七军令》,面上也欢喜了几分,她有十足的把握,这次诗文宴的头筹,她是胜券在握,如若她此次拔得头筹,大家日后那股羡慕的目光都是投向她林尚萱的,哪里还有谢琼安的份?一想到这林尚萱面上漏出了窃喜,刚才尴尬的神情也转瞬即逝。
只见魏晋手持一个缠绕着红绸的鼓仗,重重地敲响在正殿中的大鼓,发出阵阵声响,余声也不断在灵溪苑传开。示意着比试开始。
众人一听鼓声,纷纷安静了下来,都闭口不言,刚才喧闹的大殿,好似一下子换了番景象,似乎落了根针都能让人听见。
林尚萱微微抬了几分下巴,双手交叉地搭在了小腹,有着十足的模样,也不愧当年沈如默的日夜教导。
林尚萱微微张了张唇吟着那首她十分熟练的《七军令》:“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众人一听,有的些许陷入了沉思,换了番目光打量着台上的林尚萱,而有的却好似听不懂般云里雾里,不过如出一辙的是大家的眼中都流露出一抹惊艳。
林尚萱吟完诗后,看着大家对她投来的目光,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好似得意般地看了眼身旁的谢琼安。而谢琼安好似不屑般,看都没看林尚萱一眼。
而那边的皇赤嵘和皇靖逸刚听到第三句时,似乎都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思索当中,皇子们都出自一个先生教导,作为皇子自然要读,兵书,军策这些书,像这种诗,一听便都了然。
“四弟你认为,此诗怎样?”皇赤嵘首先开口道,他似乎有丝试探的语气夹杂在言语中。而他身边的周王妃南一蓓似乎心不在焉般,并未去在意那诗词,也未去听皇赤嵘与皇靖逸的谈话,只是手指相互摩挲着,好似在想些什么,那黄袄上还沾着些许泥土。
皇靖逸思索了会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只是他有些许奇怪,为什么刚刚的《七军令》他感到格外熟悉,好似林尚萱说出上句,他就能很自然的接上下句,不过他从未在哪见过此诗,或是听闻,这倒第是怎么会是?
皇靖逸想了许久开口道:“林小姐诗中的‘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倒是点明了皇弟,如今西域与江南正处于双方互持的境况,皇弟以为这诗中这策,倒是上上策”
皇赤嵘听了皇靖逸的话,开怀地笑了笑,只是那笑中却隐藏着些危险道:“那林小姐倒对军事了解颇多啊!倒是个性情中人。”
皇赤嵘这话表面随时赞扬林尚萱的博学多才,实则早将林尚萱推向了悬崖边,如若这上上策真被写进了折子里,呈到皇上眼皮子底下或许呈折子的人倒是会被器重,可这林尚萱可是不保准了,江南如今的国情竟然让一女子指点操纵着那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再传到北疆西域和南平国,让江南怎样再这三国之中立威,所以就算皇上不杀,也自有人要了她的命。
想到这皇赤嵘和皇靖逸眼中,同时闪了抹算计,杀个人,换个功勋,得到父皇器重,怎么算也不亏。
而擂台另一侧,顾景淮和南子安与应储坐在一起,应储和南子安听到这诗,不禁皱了皱眉,停了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了台上那林尚萱打量着她。
而南子安一旁的应诗婉看着南子安看向林尚萱,不禁心中有些赌气,紧接应诗婉好似不经意般又夹杂着不安,开口问道南子安:“南哥哥,一会若有人点到婉儿了怎么办?”
南子安的目光果然从林尚萱身上转移到了应诗婉哪儿,南子安好似打趣道:“婉儿那么聪明,还用我替你担心吗?”
应诗婉一听南子安的话,面上的不喜早就抛之脑后,反而欢喜地开始跟南子安聊东聊西了。
而应储身旁的坐着一个身体纤细,好似生来带着股媚劲的女子,她正是南子安的表妹颜向华。颜向华并未像应诗婉那般,反而一言不发,默默地坐在应储身旁,双颊上还泛着些红。
而顾景淮的目光一直在林以沫那一小抹背影上,直到听到林尚萱的《七军令》顾景淮的目光突然变了变,凌厉的看向林尚萱,又不经意看到林以沫的脸上挂着些不明深意的笑,眼神温和了般,这个小丫头,倒是无时无刻的给他带来惊喜啊,寻常女孩子家哪里会懂这些,更别说写军策诗了,但是顾景淮的心中却有丝想法,军策诗林尚萱不一定会,但是林以沫却肯定会。虽然他知道他这个想法很荒唐,但是他还是认定了这个想法。
南子安和应储那边也感觉到了顾景淮的不对劲,再怎么说,顾景淮是世子,这些东西自然把他们好的多,而这诗他们都听出了深中意,顾景淮又怎么会听不出呢,可这反应也太不正常了吧。
南子安向应储眨了眨眼,应储一下就明白了南子安的意思,看向应诗婉说:“诗婉,你带向华去认识认识李小姐,你上次不是说许久未见李小姐了么?”
应诗婉一听应储这么一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哦对,我都忘记了,哥哥,我先去了啊!”紧接应诗婉拉着颜向华就往李子意身旁去。
看着应诗婉和颜向华走后,应储好似有些好笑般看向南子安“走啦,你说吧!”而南子安却埋怨地看了一眼应储又对顾景淮说道:“老顾,你难道没听出来么?”
顾景淮没有理南子安,还是一直看着林以沫那抹背影。
而应储却好似一处打不上气来道:“你都能听出来,老顾可比你看的军书多多了。”
南子安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冲着应储道:“那你说老顾这副模样像听明白了么?”
应储被南子安问的竟无处可答,看向顾景淮好似再等待着他的答案。
顾景淮发出着慵懒般的嗓音道:“你觉得她能写出这诗么?”
应储和南子安好似听不懂顾景淮说的那般,纷纷瞪大了眼。不过又陷入了沉思,不错一般女孩子家的确写不出这诗。
而顾景淮却丝毫未去在意他们面上的神情,继续道:“你看那个身着月珊裙的丫头做什么呢?”
应储和南子安的目光一齐看向了那个身着月珊裙的林以沫,而此时林尚萱正在台上解释着自己诗中的含义,而另一半,林以沫也在用手比划着些动作,做着暗语。
而还未等应储和南子安反应过来,只听顾景淮的一声“走了。”
应储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跟上顾景淮的步子问道:“你不是说要找魏老头子要东西吗?”
顾景淮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笑的更深了道:“半路被只野猫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