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揭穿我？”祁言问道。

“为了你，”顾卿书温润如玉般微微笑了起来，“你前脚刚说看见了，我怎么可能陷你于不义，你跟这件事情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祁言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重生，实际上她早就知道小皇子会坠水。

皇后的贴身大宫女白苏见了祁言，很是欣喜，“原是郡主没走呢，真是太好了，皇后娘娘里面请呢。”

祁言道别了顾大人，随白苏的脚步再次走进令人沉重的椒房殿，内厅里，皇后正欢喜的数着皇帝刚为了抚恤她们母子而赏的珠宝万千，俨然一副胜利者盘点战利品的样子。

“本宫并不是高兴皇上赏赐这些珠宝，只是欣喜他的态度，始终还是向着本宫的，这些代表了本宫又打赢一场，这些是本宫该得的，”皇后转身喜悦道，“言儿，坐。”

“姑姑打赢过很多场吗？”许久，祁言终于问了出来。

皇后笑了起来，“是啊，多到本宫都快记不清了，就像家常便饭一般，都快忘记具体的人和细节了，但是想起来还是很欢喜，这些提醒着本宫，本宫还是皇后。”

祁言望着皇后的笑颜有些失神，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呢，竟已把这种煎熬的宫斗当成了家常便饭。

祁言偶尔听父亲说过，姑姑本可以当一个轻松简单的官家小姐，当年是为了莫家嫁入后宫，斗了好几年才当上皇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时间，右相府风光无两，这便是右相府的发家史。

祁言抿着嘴，始终没有问出来她心中的疑惑。

皇后笑了笑，抿了一口茶，“茶凉了，白苏去给本宫换一盏来，其他人都退下吧。”

“本宫知道你的疑惑，你在想，姑姑怎生这般冷血，竟将自己的亲儿子推出去当诱饵，”皇后走下来牵住祁言的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近几年张贵妃势头日盛，无非是借着张将军之势，如今好不容易他战败了，本宫当然要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机会实在难得，本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今日不除，以后就更难了。”皇后眼神坚定决绝。

“如今张家已除，便要培养我们自己的势力了，右相本就是文臣，更需要军中势力，听闻前几日你将祁衷送去了周玥的军中，同本宫想到一块去了，本宫瞧着，言儿办事是越来越像本宫了，祁衷不争气，太子伪善，姑姑便全靠言儿帮衬了。”

说着，皇后便拉起祁言的手往高台走去，两人一起坐在皇后的凤位上，果然高处不胜寒，整个内厅都在自己脚下。

“高么？”皇后问道。

“高。”

“你要适应，这就是我们相府嫡女的命，生来高贵，却也必须去争，去抢，去逆流而上，为了家族，为了莫家。”

姑姑胆大，心细，果断，机智，心狠，实在是当皇后的不二人选，只是祁言因为上一世皇后的悲惨结局而自以为皇后是个软弱的人，实际上能入宫几年便当上皇后的姑姑，本该如此多谋而果决。

“言儿，你的未来无限光明，你既已钓到了金龟婿，便要好好珍惜，北冥王为了你放弃了此次大梁所有割让战利，他也肯舍命去救落水的你，他对你是认真的，本宫看人一向很准，他便是你的良人。”皇后眼神坚定。

“什么？”信息量有点大，祁言一时接受不来，怎么突然就金龟婿了，为她放弃战利？祁言不敢相信，他竟会这么做？

“原本他早就提了，本宫想着拖一拖再测一测他的真心，没想到他心急至此，直接派人攻打了大梁一个城，俘虏了多名大将，皇帝便急忙下旨了，你稍后回府去便能接旨了。”皇后笑眯眯答道，似是对这个侄女婿很是满意。

想起这些天北冥王的言行，祁言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早就成了他的掌中猎物，脸一红，又羞又涩，不知作何回答。

“本宫看你驭夫有术，很有本宫当年的风范，记住，男人不能惯着，该管就管，本宫一定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成为满京城最幸福的新娘！”皇后脸上笑开了花。

想起上一世，祁言一阵感动，眼泪不禁涌出，谢了姑姑，小脸羞的通红，只想速速离去，临走，思索万千，还是道了出来。

“姑姑，请容言儿多说一句，古来君主对功高盖主者总是颇为忌讳，所谓大厦将倾，盛筵必散，树倒猕猴散，无非是转瞬之事，一宫之主，以德服人，母仪天下，切勿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姑姑聪慧，必能想通，言儿拜退。”

皇后望着祁言离去的身影，口中反复念着“大厦将倾，盛筵必散，树倒猕猴散”这几个字，有所思索，眼神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