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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离宫

婢子一路引我进了春常宫,未到春常宫,便有听到里面有淡淡的琴音传来,待我们入了春常宫的大门,琴音戛然而止。若不是有人去回禀说我到了,那么弹琴这人一定有极好的内力,在我进入春常宫那一刻,就已知道我的到来。

婢子一路引我入内,待进了主屋,有一穿着暗绿锦缎的人便迎了出来,未等我开口,那人便说道:“公主回来了”声音既不热忱,却也不疏离,她身后的婢子去扶她,她眉头微皱,显出不耐来!这个人面孔生疏,我以往在宫中时,阿爹的嫔妃,郢都的名门淑秀我大都见过,却并无这号人物。况且有名的世家大族里,并无姓杨的,由此便已知她大底是我阿爹的暗卫!

只是看样子她并不想向我表明身份,我也并无兴趣深究,我们两人走了该有的礼仪形式后,便回了她给我安排到宫殿里。公主府是再不能回去的,除了我养病的屋子,其他地方早已荒芜,况且里面各个暗角都有暗卫,只是不知是李诚枫派来保护我的还是监视我的。

走了这么久的路,我大病初愈的身子早已受不住,昏昏沉沉的入住了被安排的芷和宫,我躺在床上连晚膳都懒得用。

青蕊服侍我喝了几口粥,我便赶了所有人出门。自我知道青蕊是李诚枫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便对身边一切服侍的人感到不安,似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监控。赶了所有人出去后,本该有的疲倦在此刻突然没了,我的脑海异常清晰,突然叫停了的战争,我的血打开的那扇门,他们到底在争夺什么?阿爹为何成了这边模样,一切的一切在我脑海盘旋,却找不到出口。

就在思路混杂中,不知是何香飘来笼在我的鼻翼,因着自幼体弱,我多药物也是了解甚多,可是因着那次放血伤了元气,以至于意识到香气里面有迷药的时候,我已昏昏睡去。睡前我还在想,青蕊在外面,这宫内因着阿爹病重,定是加强了防守,那么今日迷晕我的,定是身边人,我心中隐隐有了答案,知他不会伤我,放心睡去。

我醒来时已在马车上,马车颠簸,走的是崎岖山路,青蕊不见了,陪在我身边的却是阿爹宫中那位杨夫人,赶车的是暗卫棠黎。

杨夫人见我醒来,跪下说到:“暗卫棠音拜见小姐”

她果然是阿爹的暗卫。我急忙问道:这是哪里,我为何出宫了。

她不语,只递给我一封信,然后离开了。

我知她肯定还要回宫去做阿爹掌管六宫的杨夫人,马车外天色已晚,若是我昏迷后便坐上了马车,那此刻应该已经到了郢都城外,我的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信封打开,俨然是阿爹下笔有神后力不足的字。

吾儿阿凉:

近来多觉身体渐垮,自知时日无多,故书信一封,望吾儿勿伤。

行将就木,回观一生,方觉人生何其悲,为夫难护妻;为父难护子;为君难护民。阿爹自知愧对你,愧对你阿娘,临笔心有千万言语,却又忽觉吾儿当明我心。而今郢都城破旦夕之事,为父别无他法,只能尽最后余力送你离开,现无人知你离开郢都,仅棠黎伴你左右。此后天高水远,你可自行选择去处,阿爹愿你闲云野鹤一生,完你阿娘夙愿。

为父死前,切莫归郢,纵然又回郢都,切记手中赫兰旧部,不可转交他人。

阿凉切记为父叮嘱,此后山高水长,吾儿一人踟蹰人世,万望保重。

见字如吾!

见字如吾,见字如吾,你既知若你死后时间仅剩我一人踟蹰,又为何要撇下我独自离去。

不行,绝对不行,我的阿爹,我最最最重要,世上最最最疼我的阿爹,绝对不能这样死去,我还没来及好好看看他的样子,还没开机好好跟他说一下话,怎能就这样死去。

“棠黎,快,快,快掉头回郢都”

“怎么可能,小姐,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将你从郢都带回来”棠黎漫不经心的说。

“你是我的暗卫,当然要听我的”我着急的说

“在听你的话之前,得你爹先死了才行,不然我肯定先听你爹的,你爹下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叫我带你离开”

我本就担心阿爹,听到棠黎这话更加怒不可竭,悲痛万分,一怒之下想要冲去和他打一架,奈何我刚出车门就被棠黎摁了回来。

他是暗卫,本就武功上乘,我根本打不过他。

我坐在车中,想到这些日子来的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而今阿爹将不久于人世,却又被暗卫欺负,不由悲从心来,无奈悲痛一涌而上。

我在车内毫无顾忌大声嚎哭起来。

夜里只有车辙声回响耳畔,伴着些许蛐蛐叫,这使得我的哭声越发明显,赶马车的棠黎一点声音也未发过来,我哭得有些累,有些尴尬,遂逐渐转为抽噎。

哭过后心中不再那样憋闷,便在马车上昏睡过去了。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边陲小镇,这里民风彪悍,语言与郢都城内的官语大相径庭,我到达这里后和他们语言不通,便成日闲居屋内,不愿出门。

照顾我的婢女是棠黎从外面买了的,因为本身就是个哑巴,导致我根本无人说话,也没办法了解外界情况,问棠黎,他却一点也不告诉我。

有次和棠黎一起出门,一个老伯问路,我根本听不懂,却见棠黎用很流利的本土方言给那老伯说,我惊觉棠黎竟然会这里的方言。别问我是怎样知道老伯在问路的,是棠黎告诉我的。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人间几何的过了许多个时日,突然有一天棠黎拉着我开始收拾行李,我们很快从这里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路上,棠黎告诉我阿爹死了。

我哭的难以自持,又因着近些日子身体越发不好,几近昏厥。

我怨怪棠黎当时不肯带我回郢都,有悲痛阿爹的死去,这些悲痛最终都化作了对棠黎的怨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