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马车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走在并不平坦的道路上直颠簸的令人作呕,这也是我往年不乐意去凉州的原因之一,路太烂了,即使拨资修了还是这么难走。

“我去年拨资让凉州官员修官道了吧?”平躺在寒鹿皮铺垫的宽大卧榻上,我生无可恋的冲着一旁的皇后哀嚎。

虽然我主张节俭但是毕竟是一国之君的车架,是以装潢上并不见奢华却处处以舒适为主,就比如此刻我和皇后所乘的这辆马车就可供两三成年人安然休憩也不觉得拥挤。

因为夏日炎热又舟车劳顿的缘故柳柳早早儿的就已经将冰川特产的寒鹿雪兔冷茗等物安置妥当了,是以马车内并不觉得炎热。

“醒啦?”听见我半死不活的动静儿后一袭单薄夏衫玉簪高束墨发的岳俊仁当即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带着清隽笑意的边低头替我整理散落的发丝边用他那清冷如一汪寒泉却又格外沁人心脾的声音温柔解释:“凉州左靠冰川右临熔潭,除了中心地带的那些有人居住之处稍稍好些之外,其他的道路都是坎坷难行,数百年来修缮许多次都无用。”

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我抬手很是费劲的揉着太阳穴然后盯着岳俊仁那如深泉一般深邃的漂亮双眸近乎自言自语的轻声嘟囔:“话是这么说,但近些年凉州道路上报修缮的时间是愈发短了。”

“是啊,我未入宫那会儿还是三年一修,”岳俊仁好歹是大将军王此刻又离我不算远,故而将我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不说还认认真真的做了回答,然后他抬手极其自然的轻轻替我按摩着昏昏沉沉的头很是忧虑的道:“往常都是吃了药睡一觉便一日都不会晕了,今天时日还未过半怎的就看起来比以往都难受些?”

夏日里宫中衣衫用料多为顺滑轻便的丝绸再佐以冰川的染料,轻薄且又凉爽,正如岳俊仁身上的这件,此种衣料舒适又极其不打眼只有触及皮肤才能发觉。

宽大的衣袖在岳俊仁倾身替我揉太阳穴之时很难避免与我的脸进行亲密接触,但好在触及皮肤之时很是舒适是以我干脆闭上了双眼任由他的衣袖在我脸上荡秋千。

马车外是要赛马比试的柳柳熙林若和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叫嚷着要拿二人开局做赌的随侍,只听声音便能知晓是何等喧闹的场景,而马车内则是死鱼一般躺尸的我和“柔情小意”的皇后,除了衣料簌簌之声外便只余下呼吸声,不甚隔音的马车却隔开了这里外一动一静,就好似两个世界。

啊,还是晕,即使有人给我揉了但还是晕,不得不承认,我晕马车,尤其是在这么颠簸的路上。

坚强的用此刻不太灵光的脑子认真回想着今晨被我安然服下的药丸,然后我果断的否了身旁男人喊随行御医进来的提议,并表示按照柳柳的说法待会儿就要停下用膳了到时若仍难受再看也不迟。

大概是想到了此次随行的御医都有谁吧,于是在我睁眼的时候清楚的看见了某大将军王眼里还没有消散的“啊。牙疼”的模样,咧嘴极其扭曲的一笑后我拍了拍身侧的空余示意一直躬身照料我的那人一齐躺下。

我不知道别的男人是不是这样,反正我身旁这个自打我成年夜过后对我动手动脚的频率越来越高神色也越来越自然了,比如现在,侧身面朝我的阿将军王躺下后以一种极其熟练又自然的表情与姿势将我轻轻揽在了怀里,甚至我不用睁眼都知道他脸上的迷之微笑。

啧,分明之前这人不这样啊,怎么我成年夜一过一切都变了呢?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就有一个念头从我昏昏沉沉的脑袋里脱颖而出,经过的反复斟酌酝酿后我最终还是带着迟疑的开了口:“你说。”我睁开眼侧过身和岳俊仁面对面,在他一副洗耳恭听的端庄模样下我看似平静的道:“熙甜,和,她孩子的爹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一时之间,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某人宛如玉雕一般安静如鸡,我亲眼所见,重伤后孤立无援陷入重重埋伏也能面不改色诓杀敌将以一己之力扭转败局的大将军王呆滞当场,就在我看着他空白的表情打算揭过这个话题时他又忽然开口:“大概,和寻常夫妻一样......恩爱有加?”

听着他这明显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说辞后我尝试想象了一下熙甜和某个男人谈情说爱的模样,却是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说恩爱有加了,熙甜就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活生生一个却失感情丧失表情的冰雕怎么可能和哪个男人恩爱有加?

“她只会屹立冰川之巅做个神圣的冰雕。”

“是啊。”

“怎么可能和别人恩爱有加。”

“你说的对。”

“孩子估计是个意外吧。”

“可不嘛。”

一段神奇而又苍白的迷之对话后我和岳俊仁双双安静如鸡,此刻甚至连马车都非常隔音,只余下一片空白。

直到不知道啥时候赛完马的熙林若大大咧咧的敲车窗说附近没有驿站只找了家客栈的时候我才如大梦初醒一般颤颤巍巍的起了身,坐起来后我还十分有有备无患的抹了一把嘴角确定没有口水之后才转身看向手里捧着书不知看书还是看我的岳俊仁。

我个人认为,在舟车劳顿又身体抱恙的情况下不小心睡着并不算很丢人,毕竟面前看似平静有风度的这位连书拿倒了都不知道。

“走吧。”我无意在此刻揭穿他于是便轻轻拍了下他的头示意一同下去,至于为什么拍头呢还不是因为我站着他坐着刚好顺手了,但是吧,近日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脸皮见长的岳某人直接伸手一把将我拽进了怀里。

然后他把我按坐在膝头轻揽着我的腰颇有几分无赖的道:“先前不是不愿意看见旁人吗?”

说是无赖但架不住他生的好看,俊美的男人将头埋在我颈间隐约有些醋意的耍流氓倒更像是撒娇,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我一个颤栗后就连他这只能我伸手搂住他不然就会摔的大不敬行为都既往不咎了。

就单单他这紧握我手腕让我坐他腿上的样子都让人觉得他回宫之后无论我愿不愿意就敢散尽后宫嫔妃,更别说这幅要把我锁身边的模样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看在吃饭(美色)的面子上我姑且纵他这一回,于是我外强中干的假咳一声后耐心解释道:“一路上都是驿站,大小官员光是拜见都能烦死我,好不容易逮到家客栈还不能让我与民同乐了?”

“陛下心里只想着与民同乐吗?”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说的就是岳俊仁这样的,那锢的越来越紧的手简直就是和我蹬鼻子上脸。

按理来说此刻我该将他训斥一番摆足皇帝的威严然后留他一人反省,但是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踏实做回夫妻又何必要摆那套君臣的规矩呢?于是我没甚威严的提醒道:“差不多行了嗷,不然赶不上饭点了。”

当然,我不会承认是他那带着委屈的试图撒娇的模样使我突破了自己的底线。

突破底线的结果就是岳某人彻底飘了,他开始没完没了的撒娇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比如我尤其是发现他是故意无理取闹的时候。

于是结果就是我站起来薅着他衣领下了马车,当然,下马车的时候我就瞬间撒开了,毕竟人多口杂的我是男儿打扮他又是女子打扮,影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