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说话，但是手却有些僵硬因为我此时有些慌乱，消化着皇后此刻的表情和他方才说的话，我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也没了往日的四平八稳，只嗫嚅道：“你，别气，我不该画的。”

或许，我的大将军王是因为这个才，气红了眼睛的吧，我想。我似乎只有在面对皇后的时候才会怂，也就只有在做了错事的时候才会示弱，比如现在。

皇后的眼睛更红了，甚至眸中已经有泪光闪动，所以，这是，被我气哭了？我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记忆里我基本没怎么哭过，因为从小我就被当做储君教养，学的是喜怒不言于色听的是造福江山万民，所以我很早之前就忘记了哭是什么感觉，也从来不明白那些女子为了芝麻大小的事哭的意义，所以此刻我几乎有些手足无措。

任谁看了估摸着都会觉得现在的场面很怪异，素来清冷强势的皇后娘娘站的笔直眼中泛着泪光却仍然很是认真地看向对面，而他对面则是向来肃穆稳重而今像个犯了错又被抓包的孩童一般很是狼狈的试图组织语言。

还组织不出来，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说，也很想解释画册上的内容，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道歉的话刚刚已经说了，至于他性别的事想必也不用提了，因为他明显是已经知道我知道他性别了，虽然拗口但是确实如此。

其实他应该侍从看见画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又问了一遍，啊，我从未见过我的大将军王如此小心翼翼的反复确认什么事，所以他问出那句“是我吗”的时候我才有些发懵，因为这实在太不符合他往日的行径了。

有一说一，此刻我有些心疼，好吧，是很心疼。

“你不气吗?”似是刚刚平复下来心情，直到现在我眼前的人方低低的问出了这句他一直想问的话。

同方才那个小心翼翼又带着些许期盼的样子不同，他此刻双眸含着泪的样子竟显得有些温柔。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他省了前面半句话，原话该是“知道我是男的，你不气吗？”刚猜到的时候应该是有些生气的，但也就只是那么一瞬，如果我不是女扮男装的话没准还能多气一会儿，但事实证明我对皇后是心疼更多些。

“那你呢？”你看见我画你春宫，气不气。皇后比我稍稍矮些，但也是属于正常男子的身高，我们站的又近，所以此刻我看他的时候是微微垂眸的，因为这样才能看见他所有的表情。

他也抬眸看我，很是认真的瞧了片刻后他忽然粲然一笑，带着解脱与痛快的笑使得眼前和人与当年的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傅重叠，恍然间我听见我的少傅大人用与当年一般无二的洒脱带着笑意道：“我很高兴，”他顿了顿然后直视着我的眼睛，用极轻的声音又道：“安乐，我很高兴。”

我一时之间有些茫然，被人画春宫就算不高兴也不至于高兴啊，还是说，我的大将军王格外的特立独行？

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很有歧义，我面前之人用带着温柔缱绻的目光看向我，然后开始解释自己的意思：“我高兴的是你不恼怒我这么多年的男扮女装，也不追究岳氏一族的欺君之罪。”

啊？只是这个吗？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皇后这话后我心里竟莫名的涌上一阵失望，仿佛这并不是我所期待的答案一般。

不知晓是他看穿了我的失落还是他本来就没有说完自己想说的，于是片刻之后又听他有些赫然的道：“比起你的不追究，我更高兴的是，”这里他又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道：“更高兴的是你在画我，虽然，虽然是这样的画......”你从前分明说过，能让你画的人必定极其重要，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在陛下心中...他也是重要的......

啊，我的大将军王是，不好意思了吗？就这？就这？我心中忽然有些自豪，所以，他要是知道他身后的三个书架上面的画册画的都有他，会不会高兴的追杀我......

啊，还是别说了，毕竟上面我也是女儿身......我想告诉皇后，我是女的，但是理智战胜了欲望，我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甚至我还在心底里悄悄奢望，国师当年说的那个能让女子彻底变成男人的药能尽快找到，即使注定和皇后无子嗣，但也好过哪一天忽然被朝臣知晓这个瞒了十七年的秘密......

一时之间我有些不痛快，于是从密室出来之前我吻上了皇后的薄唇，而皇后似乎是摆脱了桎梏一般将我一步步紧逼至角落，放佛是一只素了很多年而今终于开荤的狼，而我就是那只猎物，毫无反抗之力......

出来的时候我除了嘴唇红肿之外嘴角也添了伤口，估计是我被压制的太过绝望的原因吧，我竟然觉得如果我是男子也是被皇后压在身下吃干抹净的那个.....

傍晚时分皇后便下了国师殿，因为这几日需要他和皇姐一同忙朝政和后宫，就挺忙的，在国师殿同我缠绵了大半日之后他终于要回去干活了。

皇后走了我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甚至用到了终于这个词？估计还是害怕性别被他发现吧，是的，我开始给自己找理由了。

入夜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想起皇后白日里的神情我忽然有些难过，因为皇后敢冒着被诛九族的罪打算同我说他的性别，虽然我提前发现了吧，但是此等魄力和深情让我有些自责，因为同样是伪装性别，我却不敢同所爱之人坦诚相待。

没外人的时候皇姐时常会说我少年老成还没有一丝女子的柔软心思，但却是个合格的君王，我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因为我知晓自己欢喜皇后，但是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是如同皇姐说的那般，没有一般女子的优柔寡断和为情爱付出一切的魄力不说甚至连性别都不敢告诉心爱之人，或许在我心里，还是这江山社稷更重要些吧，而我，也只是个合格的君王，而已。

莫名的升起些许烦躁，我将自己闷进被子里忽然有些埋怨父皇母后，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从前不懂事的时候也埋怨过也反抗过，只不过那时他们还在世，他们会温柔的同我解释也会说希望理解，其实那时候除了不能穿女装还要学些治国之道外还是很快活的。

但是变故来的突然，从父皇去世开始我似乎就明白了什么是担当，后来我登基后对女子身份的向往似乎一瞬间就崩塌了，但行为还是不像帝王，直到母后自缢皇姐和皇后一同去了边疆之时我才真正开始担起父皇留给我的原本能够不属于我的担子，直到成为现在这个“合格”的皇帝。

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我闭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很平静的打消了自己此刻的想法，也抹除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即使我定力非常，即使我面瘫习惯了，但是在叹完气睁眼看见立于我床边的人影后我还是被吓得狠狠的抖了一下。

这是来行刺的吗？我的暗卫呢？？？柳柳呢？？？

片刻之后我看着弯腰凑的极近的俊美面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示意他松开捂着我嘴，准确来说是捂了我半张脸的手。

“你...挺高啊。”呼吸自由后，坐起身我半晌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真的要不是看在他好看的份上，我就要治他行刺之罪了......

“咳，之前是缩骨功。”面前的人似乎也觉得此刻有些尴尬，于是他便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此刻的身高。

不能怪我有此一问，也不能怪我一开始没认出来这是皇后，因为此时的皇后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不仅仅是高出了我一大截，身量也明显变得比平日魁梧些，要是真的细说那也没有什么更多的变化，但是就这两点就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没了往日的女子模样，即使他的脸依旧是俊美的却也不会有人会将他人称女子。

如果我没有估摸错的话，他应该是比我高，分明我的身高即使在男子里面也已经算高的了。

我并不知道此刻自己该是什么表情，或许我应该没有表情，我已经麻木了，真的，大半夜的我本来就够乱了，现在莫名其妙蹦出来个和往日不同的皇后，我竟然还能保持面瘫脸，我真是个合格的皇帝。

“你来干嘛。”可能是因为皇后是男人，又可能是因为皇后比我高，当然了，也有我心情不好的缘故，反正我此刻的语气很不好，甚至有些冷淡。

但是皇后却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反而像是终于恢复了自由身一样心情绝妙的开始调情：“想你了。”

？？？这是我的皇后？这是我的大将军王？这是我的少傅大人吗？？？我的表情应该是麻木的，我的脑子应该是空白的。

从知道皇后性别开始似乎就有什么东西似乎已经开始变得奇怪，比如我和皇后之间的相处模式，但是此刻的我却只是单纯的认为是皇后说完了心底里的秘密一时的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