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原路返回，但是笑暮凉还是有自己的目的地，撇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默辰，笑暮凉在脑海之中与她对话。

“为什么让我留下他？”

笑暮凉属实不解，他速度的确是快，但是招式之中破绽太多，而且他的云力修炼在同龄人之中也只能算是资质平平，在笑暮凉看来，并没有什么起眼的地方，要不是方才交手之时他出声提醒，默辰现在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我感知到他云力波动非同寻常，所以才叫你留下他，不过准确情况还是要我确认之后方能知晓，你先找个僻静的地方确认，若是个好苗子，可千万要留住才是。”

笑暮凉没说话，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带着默辰往城边飞速跃去。

笑暮凉从非正走了半晌之后，客堂之中的二人都是沉默不语，心中皆是回想着笑暮凉方才的每一句话，斟酌着她话中的意思，生怕落下些什么。

是清菱先开了口，她看了墨煜那微微皱起的眉头，苦笑一声，道：“怎么样，墨帮主可是后悔了？”

墨煜的面色也没释然到哪里去，笑暮凉的确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许多。

“后悔倒不至于，只是这合作也许是我太过焦急了，为时尚早，现在和她合作，似乎我们比较吃亏啊。”

清菱轻笑一声，看着墨煜有些吃瘪的脸色，道：“看出来了，墨帮主还少了一个人。”

墨煜听着清菱的风凉话，知晓他的性子也不在意，道：“这以后，可有你我吃的亏呢。”

清菱释然，道：“做生意嘛，撑死胆大的。希望她日后真的能有所作为，我才是不亏了这笔生意。”

清菱如此，墨煜又何尝会想不通，他笑笑，道：“姐姐还没做过亏本生意吧，不过笑暮凉倒是与我的消息之中有很大的出入，说不定我们真捡到宝了。”

清菱笑而不语，她知道这场合作其中不止有单纯的利益关系，只不过这是墨煜做做出的决定，即使知道这生意迟早亏，但也也只有陪着的理。

墨煜见她没说话，目光柔了几分，道：“姐姐，你放心，非正永远是雁清楼的靠山，现在是，以后也是。”

清菱绚丽光彩的一身气质之中终于露出了几分疲惫，但是却多了几分温馨。“就你嘴甜。”

笑暮凉没有带默辰回阎门，而是将他带到了阎门的一处别院，这里离阎门比较远，而且人也少，是个僻静地。

“运行你的云力让我看看。”笑暮凉对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默辰说道。

默辰静静的闭了眼，照做了笑暮凉的指令。笑暮凉伸出手，将自己的兽力运转，一瞬间便是充斥经脉，用兽力笼罩了默辰的身体，笑暮凉闭眼。

“你好好看看。”

话音落下，笑暮凉就感觉到自己的兽力之中掺杂进来了一丝其他的力量，虽然只是微不足道，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是让自己本能的想要反抗。

这是绝对的力量对生命的威胁。

“收吧。”他的话响起，笑暮凉才是敢将自己的兽力收回，稳定气息之后缓缓睁眼。

默辰还在专心运行云力，笑暮凉没管他，而是向他问起探查的结果来。

“如何？”

他平静的道：“果然没错，他的云力波动之中掺杂着天地之气，极为罕见。”

笑暮凉眸子一缩，惊诧道：“天地之气？玄字集？！”

笑暮凉并不是第一次听天地之气，上一次提到的时候是在神亡，笑暮凉遇到笑冥的时候。而也正是因为天地之气，笑冥的身体才是满足了修习玄冰典的重要条件。

天地之气只有两种拥有途径，一是遗传，但遗传的可能性极低，二就是天生，但这种说法在世间也少有人知道，所以识不得也是不足为奇。

他并没有因此而有半分改变，依旧平静的道：“笑冥的天地之气多半是遗传而来，所以并没有他体内的浓郁，而且幸运的是，他体内的天地之气是风。”

笑暮凉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默辰，目光已经完全变了。他体内的天地之气比笑冥的强盛，也就意味着，如果修炼玄字集，他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于笑冥。

就在笑暮凉决定的时候，他的声音又想起来，道：“你可是要想好了，他修炼玄风典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但是玄字集的任何一部功法对肉身要求都是极高的，且不说他能不能达到这肉体条件，经脉天赋那一关就过不了。”

笑暮凉沉默了半晌，眉头皱了又放下几次，终于才是对着身前的默辰开了口。“停下吧。”

默辰稳定云力之后便是睁开了眼睛，笑暮凉看着他，道：“把脸上的布摘了。”

默辰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半晌没动，只是笑暮凉看到他露出的双眸之中忽闪之间多了一些血色，充斥着不甘。

笑暮凉皱眉，心中意料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仍旧道：“如果你不听话，我也没有办法帮你。”她知道，那种命运之中就被填满的不甘，需要理解。

默辰的身体颤抖了几下，缓缓抬手将自己脸上裹着的黑布撤掉，就在那一刻，他的眸子彻底冰冷下去，只剩下绝望。

笑暮凉的确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他揭开的时候，笑暮凉的眸子还是震了一下。

他鼻子之下的半张脸，已经不成样子。看起来是锋利的刀口造成的口子，横着贯穿了他整张嘴。嘴角一直被拉到了耳根，上下唇已经完全被割掉，除了牙齿之外甚至还露出了森森白骨。

血肉模糊的半张脸触目惊心，估计口中也没剩什么东西了。笑暮凉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但是她在这些刀口上看到了嗜血的玩虐。

默辰的这份心情，就像是自己被玩弄之后丢下神亡时一样，恨得彻骨。

“恨吗？”

笑暮凉觉得自己只有这么问，也只能这么问。

默辰抬眼看着她，冰冷的眼中是颤抖，是不甘，也是仇恨，这无尽的深渊之后，依旧是深渊。这双眼睛，让笑暮凉看到了刚坠入神亡时的自己，弱小无助，但就是不愿意放下心中那妄想的执念。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想好，这过程会很痛苦，毕竟从深渊爬上来是种非人的折磨。”

默辰从她的第一句话开始便是死死的盯着她，直到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眼中的决绝都没有减弱一丝一毫。

笑暮凉知道他心意已决，在濒临深渊之时，没有人会放弃救命的稻草，但是她还是必须告诉他一些事情。

“在你做完你想做的事情之后，你的命就是我的，当然，前提是你能活着做完事情。”

没等默辰点头，笑暮凉又道：“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如果你心意已决，明日我会派人过来交代你具体事项该如何做，若是你想走，我不留你。”

笑暮凉离开来这里，默辰没有将黑布遮上，只是在这厅中僵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回阎门的途中，笑暮凉的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了。

“他刚才的眼睛，很像当时的你。”他的声音之中似是怀念，又似是不忍。

笑暮凉知道他说的没错，现在自己看着默辰，就像是当时他看着自己一样，虽心有不忍，但的确无非干涉他的任何选择。

“他比我拥有的多，最起码他被我看上是因为天地之气，而当时的我，连命……都是你给的。”

笑暮凉心里五味杂陈，嘴角似乎只能剩下一丝笑，生涩得可怕。

体无完肤加上天生废脉，笑暮凉从炙灵被丢弃道神亡之时，连一个死人都不如，若不是刚好遇到了也是在祸乱之中逃窜的他，笑暮凉不敢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是哪只一阶妖兽的口粮。

他没说话，笑暮凉也不知道他想着什么，到现在她才知道，最了解自己的人，自己却连他半点心思都猜不透，虽不如仇恨来得彻骨，但也足够让人心痛。

“笑暮凉。”

他好像是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让笑暮凉的身影在空中停住，心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红衣在月色之中扬起一朵殷红的牡丹，绯色娇艳，青丝之上洒了一层银霜，却又纯洁无瑕。

“你想看看我吗？”

笑暮凉从未听过他如此轻柔的话，在脑海之中传出，似打破了的春水，缓缓流淌在身体里，最后汇聚在心间，带着蜜糖般的甜腻味道。

笑暮凉不知自己是落到了哪座楼上，身体僵在风中，半晌没动。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情在疯狂的生长着，她不知道它是何时出现，又是什么时候就在一瞬之间让自己分了神。

就在她蠕动唇瓣的时候，心中霎时绽放的赤炎牡丹，让她身体一颤，被刺激的那份情感就在这瞬息之间被牡丹的火光压制，濒临毁灭。

“聒噪。”

不，不是的，想说的不是这句！

笑暮凉将云力运转，压制着心里呼之欲出的声音，朝着阎门的方向继续前进，气息紊乱，回阎门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但是云力消耗也比平时多了几倍。

阎门危机未除，现在所有其余的感情都只能是阻碍，笑暮凉深知这点，她相信，他肯定也是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

但她不知道，理解，永远不比亲口说出来的痛快。

今夜并不适合修炼，但笑暮凉自己也知道，同样不适合入眠，避开了眼线回房，笑暮凉并没有点灯，借着月色在纸上计划着默辰的修炼进度，她知道默辰一定会在那边等着自己，和当时的自己一样，不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