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速度很快，虽然没有什么章法，但这的确不失为一种天赋。两道身影迅速没入一条小巷，接着似乎是进了一间赌坊，银票与酒气的味道极其浓重，一种颓靡疯狂的嘈杂声瞬间充斥整个耳膜。

几个拐角之后，噪音消散了不少，赌坊之后，竟有一间不小的院子，但也一眼就能看完。此刻这院子中央的空地之上站满了人，除了中间空出的一条仅供两人的走的 道路之外，黑压压的人填满整间院子，压迫之气甚浓。

随意扫一眼过去，笑暮凉就看到了几个眼熟之人，便就是当日桃花宴之中巡逻的一些人，由此一看，这雁清楼与非正，是铁定脱不了关系的。

他带着笑暮凉进了客堂之中，这里间只有两人，一人坐在主位之上，黑衣裹身，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有几分邪魅与狡诈，正是墨煜。也是笑暮凉上一次找回贵霜只是在雁清楼顶上遇到的少年。

主位之下坐着的正是今日才刚见过的雁清楼老板清菱，她端雅坐在位置之上，面色从容。

笑暮凉看这早就摆好的阵势，也不慌张，没等招呼，敛了衣裙就自行坐到了二人的对面。

“二位老板这请人的规矩还真是稀奇。”笑暮凉笑吟吟的看向二人，人畜无害。

那带笑暮凉来的人将笑暮凉送入之后转身欲带上门离开，笑暮凉扫了一眼院子里那不少的人数，对着主位上的墨煜道：“怎么，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要遮遮掩掩？”

墨煜一笑，给那人使了眼色，他便是径自出门，在门边站定。

“笑小姐，有礼了，在下墨煜，非正之主。”他朝笑暮凉拱供手，自报姓名。

“笑小姐，又见面了，小女子清菱。”清菱随后也开口。

笑暮凉倒也不急，目光撇了一眼手边的桌子，道：“墨帮主，连杯茶都舍不得添吗？”

墨煜恍然，连忙叫人添了茶，笑暮凉缓缓抿了一口泡得粗糙的茶水，这才不紧不慢的道：“不知二位老板请我一个弱女子来这赌坊，有何贵干？”

笑暮凉似有若无的问了一句，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紧张，就好像这不是非正的地方，而是阎门一般。她这表现，倒是让对面的两人警惕了几分。

墨煜脸上并没有变现出什么，年纪应该也只比笑暮澈年长一两岁，能带领这么个非正，显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笑小姐，今日请您远道而来，实在是冒犯。”

笑暮凉轻笑，咬住他的话尾道：“派人试探我的实力，看来我是过关了才能到这里来的，墨帮主实在是谨慎，远道而来倒是真，只不过这冒犯我倒是不敢当，如此看来，倒是我冒犯了您的计划。”

笑暮凉这一反一正的话，的确是说中了墨煜的计划。派人去拦截的确是要带她过来，只不过是被迫和自愿两种方式，笑暮凉赢了，自然是自愿来到这里，这在墨煜的计划之中，不过这么快就被戳穿，墨煜倒是有些猝不及防。

清菱道：“笑小姐，墨帮主的手段的确欠妥，但是我们今日并非是要找麻烦，而是想和笑小姐合作。”

“合作？”笑暮凉眉头一挑。笑道：“合作之事你们应该去找我大哥，找我莫不是觉得柿子要捡软的捏？”

墨煜似有若无的笑了笑，目光直射笑暮凉的双眸。

“我们找你，自然不沾阎门半点关系。我们想合作的不是阎门，是笑小姐你。”

笑暮凉没说话，目光审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深邃了些，也同样危险了些。

墨煜又道：“笑小姐的能力我们都见过，我们的一切想必你现在都已经猜了十有八九，非正在世人眼中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而雁清楼也只不过是一个消遣之地，此等评价实在是有违我等初衷，换做是笑小姐，会甘心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可要改变这世人的目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笑暮凉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个靠山，但笑暮凉实在是不解他们选中自己的原因。“既然不图阎门，那你们又何必找上我？如你们所见，现在我还只是一个需要阎门庇护的小姐而已。”

清菱莞尔一笑，道：“你也说了是现在，笑小姐，来日方长。而且与我们合作，想必也能解小姐的燃眉之急，我们不图近利，只希望在小姐羽翼丰满之日，能庇护我等。”

笑暮凉目光一凌，冷了几分。“你们敢调查我？！”

的确，现在笑暮凉最大的缺陷就是人手，而且是能够信任的人手。但是如果给阎门造成了威胁，笑暮凉依旧会将他们除掉。

墨煜笑笑，道：“你不也是调查了我们吗？对于你重视的东西来说，我们的确微不足道，退一万步说，让我们再发展十年，都及不上那般高峰。但对于笑小姐来说，十年，你可以做许多事情……”

笑暮凉目光愈发沉重，他们的确对阎门构不成威胁，自己的实力他们应该只是了解了那么冰山一角，这么一看，似乎他们的确没有什么近利可图，但是难以想象，这么个不大的城之中，竟然还有如此目光深远的人中龙凤。

“你们与我交换的不会只有人手吧，这可是亏本买卖，清老板，你说是吧？”清菱是个狡猾的商人，能撑起雁清楼的人又怎么能简单。

清菱早知如此，从容一笑，道：“的确，所以除了我们双方的人可以供你差遣之外，我与墨帮主可以一人答应你一件事情。”

笑暮凉不为所动，幽幽的道：“墨帮主你用这种方式将你的合作伙伴请来，难道不应该补偿吗？”

墨煜一愣，顺口答道：“不知笑小姐想要什么补偿？”

“什么都答应？”笑暮凉故意扬声问道。

墨煜知道有诈，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墨某尽力。”

笑暮凉一笑，道：“墨帮主果然有诚意，日后定会大有作为！……那他以后就是我的了。”笑暮凉将目光放在门外那全身被黑布包裹的人身上，说道。

墨煜一怔，似乎是没想到笑暮凉竟然会有这么一个条件，连清菱都有些诧异。笑暮凉口中的那人是墨煜几月前捡回来的，见他有些身手，而且可怜才收留他，这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是有些缺陷的。

见二人反应，应该是将这人当做一般人看待了，笑暮凉立刻道：“既然墨老板没有意见，那就成交吧。”

笑暮凉话音落下，墨煜才反应过来，他将那人唤了进来。“哑巴，你进来。”他闻声进门，低着头跪在墨煜身前，没有反抗之意。

笑暮凉恍然，难怪他一直不说话，原来是个哑巴。墨煜看了他几眼，转头向笑暮凉道：“笑小姐你确定是他，如果你要身手，我们帮里身手好的弟兄……”

“就要他！”

笑暮凉起身，截断墨煜的话，看着地上跪着的哑巴，一字一句的开口。

墨煜虽然觉得心中有愧，但还是答应了。“你以后就跟着笑小姐吧。”哑巴点点头，没说话，没起身。

笑暮凉站到他身前，垂目看着他，道：“起来。”

他依旧没有犹豫和反抗，起身站在笑暮凉身前，比她高了许多，但是他始终低着头。

“以后你就叫默辰，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听我的命令。”

他似乎愣神一下，才重重点头，从始至终都没有声息，更没有多余的动作。

笑暮凉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默辰起身站在了她后面。这个选择被非正的多数兄弟看在眼里，院子里的人群之中窸窸窣窣的已经有人开始议论，笑暮凉充耳不闻。

“这补偿我可以先收下，至于二位要答应我的事情，我还有些疑问。”笑暮凉将目光转向墨煜，道。

墨煜与清菱听了这话双双皱眉，墨煜道：“不知笑小姐有何疑问？”

笑暮凉道：“既是合作，自然双方要求得最大利益，你们要的是长远利益，那我自然也不会贪图眼前这点蝇头小利，只是不知道二位口中要应我一事这话，能作数到几时？”

墨煜几乎是没犹豫，道：“只要笑小姐愿意，何时都可。”

清菱不语，在墨煜说话的间隙之中打量着笑暮凉的一言一句，以女人之间相互的感应来看，笑暮凉的远见绝对要远超自己与墨煜。

危险，是她在笑暮凉身上察觉到的第一信息。

笑暮凉自然是知道清菱的目光已经放在自己 身上许久，她也知道这个女人绝对精明，对合作伙伴保持着绝对的警惕是必要的。

“二位老板都是爽快人，那这应我之事就先搁置，合作前期就要先辛苦二位老板多多配合，如果合作愉快，我定会让二位都得到你们想要的。”

笑暮凉起身，微微向对面的二位行了礼，接着招呼了一声默辰，二人便是出了客堂的门就消失在了这小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