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士兵来报，黑甲兵最迟明日就会攻打玉门关，萧御痕愈发忙碌了。

两人之间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冷战，时间越来越少，边关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需要布置安排的事情太多，两人连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凌筱雪默默叹息，眼下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解决吧，国事为大，他们之间的事情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边关因为久经战事，战马已经牺牲了不少。黑甲兵是重甲骑兵，有一等一的战马，这样的形式下来，对萧国很不利。

仅仅半天的时间，萧御痕不知从何处弄来了近万匹战马。这些战马在玉门关大地上踏起的震颤、扬起的灰尘是凌筱雪在这世间见到的最美的场景。

萧御痕不放心凌筱雪一个人乱跑，研究战略的时候允许她站立在一旁。近身的人都知道凌筱雪的身份，也都默不作声。

布置攻防，萧御痕侃侃而谈，那些将领不时地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萧御痕如此认真的模样，那样严肃认真的眉眼，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

想到此处，凌筱雪的心不由得柔软了几分，下意识地呆呆地看着萧御痕。谁知萧御痕也在望着凌筱雪，大概是没有想到凌筱雪会突然转过头，他咳了一声，别过了脸。

凌筱雪心下一喜，看来，他的气应该消了吧。

“报。”

一位士兵匆忙地跑了进来，带来了消息。黑甲兵集结了五万兵马已从营地出发，向龙虎山的地方挺进。

“大约多久到？”

“一炷香的时间。”

“韩将军，你立马带一对人马人从洪门崖绕过去，潜入他们的营地，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

洪门崖位于龙虎山的北方，地势险峻，虽修了栈道，但是仍及其危险，因此那里人烟稀少。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从那里绕过去。

“末将领旨。”

韩资急急忙忙地带人出去了，希望此举不会有什么意外才好。

尚未回暖的玉门关因即将到来的战事，连春天的脚步好像也因为战事而退缩了，便是连风，仿佛都带着血腥的味道。

几声巨响从山谷间响起，那是萧御痕命人赶到黑甲兵到来之前，在龙虎山几处关键的位置买下了火药，按照约定的时间引爆。

爆炸引发了龙虎山主峰刚刚解冻的雪水崩塌，从几千丈的山峰倾泻而下，扬起的雪烟在玉门关城头清晰可见。

这个主意是萧御痕临行之前离诺尘给他的建议，他不得不佩服离诺尘的才智。不由得暗自庆幸离诺尘不是自己的对手，否则真的很伤脑筋。

汹涌而下的雪水，一马当先的黑甲兵或许有机会逃离，但是他们身后的步兵和跟在他们身后的粮草会被掩埋或者阻隔。

这是要断其后路，逼他们背水一战。

绕到他们身后的韩资必须保证将围困在山谷中的所有人歼灭，绝对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越过龙虎山成为黑甲兵的援兵。

这是一场血战，是孤军奋战的血战。

已经过去了五日，凌筱雪待在营帐中不安地走动，萧御痕带兵出去，她却迟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萧御痕的消息。

心中的不安与难过越来越强烈，凌筱雪恨不得亲自出去找他，可是想到五日之前萧御痕离去之前对她说的话，又止住了脚步。

“阿雪，这些日子，我想清楚了，是我的情绪太过激动了。这一场血战，你就好好待在营帐中，刀剑无眼，别让我分心好吗？”

“阿痕，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对吗？”

泪眼朦胧，这种不安的感觉让她很不喜欢。

“这几日我的部署你应该也了解，但是我怕离军耍诈，会趁我们派兵出去的时候来偷袭，这块兵符，你拿着。可以调动剑门关的一万士兵，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将一块兵符郑重地交给凌筱雪，这代表他给了她极大的信任。正是因为有了萧御痕的这份信任， 这几日，凌筱雪一直强撑着，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但又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阿雪。”

忽然有人未经通传就掀帘闯了进来，凌筱雪猛地转身，晌午明晃晃的太阳映在他的身后，看不清他的模样，但那身影和声音确实如此的熟悉。

“阿痕。”

凌筱雪喃喃自语，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愣了片刻，起身扑进他的怀中。“你终于回来了，阿痕，担心死我了。”

“阿雪，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萧御痕的双手轻抚过她的青丝，最终无力地缓缓垂下。“我真的.....放不下你啊。”

凌筱雪猛地发现，他的身影如此地脆弱，双手触到他的后背竟全是血腥的濡湿。

“阿痕，阿痕，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来人，快来人。”

凌筱雪猛地大喊起来，话音未落，萧御痕已向后倒去，凌筱雪忙伸手去扶，才看清他的胸前竟然插着一只长箭，几乎全没入了他的胸口。

慢慢地，萧御痕的双眼、双耳、口鼻慢慢地渗出了鲜血，但萧御痕的嘴角依然带着笑容：

“阿雪，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一直陪着你的，等到孩子长大之后，就会和你归隐。这一切，我好像都不能陪你了。”

凌筱雪伸手想要擦掉他脸上涌出来的鲜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不，她不能够接受他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当初他掉下那么高的悬崖都活下来了，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离开呢？不，不会的。

“醒醒，你怎么了？”

有人拼命地摇晃着凌筱雪，凌筱雪迷茫地睁开双眼，看见是同行的士兵，名唤小武。

小武是今年入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对上阵杀敌的事情还有些陌生，萧御痕便让他留下了。

凌筱雪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只是一个梦，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只是这梦感觉也未免太真实了一些，萧御痕苍白的脸，温柔的声音，刺目的鲜血，那么真实的一切，难道真的就是一个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