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县令望着沈婆子，“沈婆子，你可还坚持刚刚所言？”

沈婆子气焰彻底消了，“大人恕罪，民妇知错。”

“大人，民妇还有话要说。”

郑氏看到周县令点头后，将事情娓娓道来，“这些年来，婆婆多次从民妇这里骗取银两还不算，更过分的是，二弟妹偷盗成性，民妇总是会丢一些东西，大到玉器摆件，找到金银首饰，丢了之后，总会出现在二弟妹及其娘家人身上，民妇讨要，她却说是她买的。”

“二弟妹是婆婆娘家侄女，娘家不过是普通贫民，哪里来的钱财买这些贵重东西，可每次民妇讨要，婆婆都说民妇为难她娘家，看不起她的出身，是忤逆不孝。”

说着，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上个月民妇还意外得知，这些年，二弟拿着婆婆从民妇这里要来的钱，除了在外吃喝嫖赌外，还买了间铺子，一转手，民妇的嫁妆就变成了二房的私产，”

沈大郎闻言，愕然的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的郑氏，再不敢置信的看看沈二郎，眼里的神情慢慢变成了讽刺。

这件事他居然不知道，可真是太无能了。

纵然早就知道二弟不学好，也没想到，二弟居然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沈大郎握紧了拳头，神情变得坚定。

人群再次炸开，这次的声音更大。

甚至还有人指着沈婆子，沈二郎夫妻指指点点。

“这也太过分了，嫂子好心好意养着他们，他们居然还暗中将嫂子的嫁妆变成了自己的私产，什么人啊这是。”

“老婆子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头回见到这么过分事。”

“这可真是，沈婆子娘家一家子都是耗子吧，啥好东西都往自己窝里倒腾！”

“我敢打赌，这沈大郎绝对不是沈婆子的儿子，哪有人这么对待自己儿子的？”

“沈大郎岳父这是看走眼了，沈大郎人是不错，可把好好的姑娘嫁过来，真真是糟蹋了。”

“是啊，这郑元宝若是知道，她闺女过得这日子，都能气的活过来了，郑元宝就这么一个女儿啊，瞧瞧沈家给糟蹋的。”

沈大郎听到这话，一张脸涨得通红，羞愧的几乎没办法抬头。

他看了看身旁的妻子，又想起当年二人初次见面的时候，郑氏确实苍老了不少，明明才二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就跟三十岁似的。

是他，对不起她啊！

若是没有嫁给他，以郑氏的出身和容貌，肯定会过得很好吧。

周县令再一次拍了下惊堂木，提醒道：“安静！”

“小沈氏，对于郑氏方才所言，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沈氏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周县令的神色，这才大声道：“郑氏她诬赖人，民妇只是看她的首饰好看，就买了一模一样的，明明是我花钱买来的，怎么就成了郑氏的？还有我们二郎在外面哪有什么铺子，哪有什么私产？郑氏她就是胡乱诬赖人！”

周县令声音淡淡的，问：“你买首饰的钱，是哪里来的？”

小沈氏骄傲地说道：“当然是民妇自己刺绣赚来的。”

小沈氏刺绣的手艺和村里人比起来好很多，以前没出嫁时常常同村里同龄的姑娘炫耀，也因此，她对于自己的刺绣手艺很自信，可惜她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在村里她的绣品数一数二，可在外面，比她绣的好的多得是。

叶长歌看不惯小沈氏的得意模样，大声道：“我倒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神仙绣品，能挣那么多钱买金首饰。”

说着，还看了眼小沈氏的脑袋，小沈氏的头上戴满了金首饰，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展示柜一般。

有识货的就可以看出来，小沈氏头上的一个金簪子，都不止五十两。

“是啊，让我们看看，我倒要看看她能绣出什么绣品，我女儿可以天香坊的绣娘，难不成比我女儿还厉害不成？”

“就是就是，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我儿媳绣花也不错，还会双面绣呢，一个帕子就能卖一两银子。”

“我……”

围观人群乱糟糟的，都在同大家炫耀自己的亲人，审案现场俨然变成了一个刺绣竞技现场。

惊堂木的声音再次响起，人群渐渐冷静下来，周县令这才叹了口气，心想，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不过是太过无聊，才接了这个案子，不想本来一个简单的家事，居然这么难审？

最离谱的是，难度不在于证据证人，而在于围观人群，简直是乱糟糟啊！

小沈氏被周县令的问话一噎，她哪里还有什么绣品，自从她搬到城里，也就婆婆生辰绣了几个帕子，其他时候，可再没绣过东西，有钱买，还花费那时间干啥？

“民妇没带在身上。”

这周县令也真是的，看什么绣品，不是说沈大郎不孝的事情吗？

小沈氏没带在身上，并不代表沈婆子没有，只见沈婆子从怀里掏出个手绢，还怕别人看不到，甩了几下。

“我这有，我随身带着呢，这可是老婆子过生辰时二儿媳送的。”

沈婆子本身就对自己的侄女不错，后来这个侄女又嫁给了最疼爱的宝贝儿子，她就更喜欢她了。

爱屋及乌，她不懂那些绣品，就是觉得自己侄女绣的花最好看。

周县令一个眼色，衙役就接过沈婆子手上的手绢，在围观人群面前走了一圈。

“这花绣的也就一般吧，值十文钱？”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瞎，哪里值十文，四文钱我都不买。”

“可比我女儿差远了。”

“是啊，还不如我自己绣的呢，看过这个，我都觉得自己的绣品能进贡了。”

听着外面的议论，小沈氏恨不得将头埋进地缝里，她绣的手绢有那么差吗？

正在羞愤的小沈氏，就听到了周县令的问话，“小沈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沈氏头都不敢抬，公堂上偏县令大人，他不会打自己板子吧？

小沈氏猜的不错，周县令确实是要给她一个教训，不过不是打板子，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