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哭什么

“张氏,师父能抬你,也能废你,莫要觉得自己当真是这苏家主母,我师母已然逝去,你还配不上。”

张氏梗着脖子,抬头就看见他冰冷的眼神,那神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张氏吓得一个激灵,颤抖着手站在原地,双腿被钉住般。

“世子,这是我苏家家事,您还是早些回去为好!”显然老夫人也完全没有把燕留痕的话听进去,她还在为自己孙女遭遇心痛,哪里来的心思去听闻关于苏语墨的事情?

圣旨刚刚下来时,她作为祖母的确心痛过苏语墨,从小都不怎么在身侧的小丫头如今也要嫁人了,也明白她不愿意嫁过去,见她不愿吃饭的时候,更是揪心。

迟到的亲情,都是愧疚,可苏语墨要那愧疚又有什么用?

老夫人围绕着她不到两日,就只是送些礼物,或是吃食过去,不再亲自过来,应当是心烦,或是习惯她胡闹,便不那么在意。

等到出嫁时,老夫人和张氏都没有发觉是苏笙墨,高高兴兴将人送出去以后,到晌午估摸着也拜过天地了,老夫人觉着心中空落落,想要唤来苏笙墨陪伴自己,却不曾想看见张氏哭哭啼啼进来,说苏语墨根本就没有出嫁,而出嫁的是自己笙儿。

老夫人闻言跌坐在太师椅上,气得发抖,她最疼爱的丫头就这么平白被嫁出去了,她连嫁妆都来不及准备。待静静细想下来,把苏语墨被送走以后府中发生的事情都一一串联起来,心中全然明了,可她却什么都没法子做。

苏笙墨刚刚被抬为嫡女时,老夫人很是高兴,还送去不少礼物,更是把她喊到身边教导,告诫她日后更要注意身份,来日定然能嫁于个好人家,眼下......

仿佛一切都在昨日发生般,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在那头受苦,而苏语墨从小胡闹为苏家闹出多少乱子,丢下多少脸面?自己那不成气候的儿子竟然还要把苏家百余口性命全部为她搭上,就连燕留痕都牵扯上,她怎能不气?

“老夫人这是赶我?此番赐婚是圣上之意,让师父将二小姐抬为嫡女,才好嫁入王妃,怎么就成墨儿之错?况且,墨儿已然成为郡主,不日圣旨就会下来,您确定还要如此?”燕留痕将苏语墨拽得紧紧。

“你!你......”老夫人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显然被他的话气得不轻,凭什么苏语墨死里逃生还能成为郡主,而她孙女却要在王府受苦?

“苏语墨,你要有廉耻就过来!”张氏尖锐的声音划破片刻宁静,扶着老夫人,却见老夫人指着苏语墨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苏语墨,你日后成为郡主,也就不必再来我屋内,老身也没做你祖母的资格,你在府中受宠,让我笙儿在外头替你受苦,苏语墨你可当真是个人。”

老夫人的话说完,苏语墨瞪大着眼睛,从她懂事开始,祖母都是带着温和,从来不与人缠斗,她第一次听见祖母口不择言说出如此狠话,苏语墨眼泪从眼眶中落下。

燕留痕感受到身后的人在发抖,回过身挡住苏语墨所有视线,心口被人狠狠揪着,喘不过气又不能做什么,他想要伸手抱住苏语墨,却被一把打开,她站到一旁,没有甩开自己握住她的手,不断发抖着,“您眼中,我就那么不堪?你从小就不待见于我,多是看我是嫡女,并非孙女,我原以为是自己错,想要努力修补祖孙情分,看来是我错。”

得不到才会特别渴望,自打她懂事开始,祖母就很少和她亲近,那时候她并不以为然,重生以后才明白是自己过于荒唐,祖母那般待她实属正常,她开始努力讨好,做自己嫡女应该做的事情,想要讨得祖母欢心。

看着自己计谋次次得逞,觉得祖母会慢慢对她另眼相看,没曾想到苏笙墨去陪伴两日,她所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眼下她才清楚,原就是祖母不疼她。

祖母果真不疼她。

“罢了,我的笙儿也不会回来了。你是嫡女,为苏家出份力是你应当做的,却要撒泼胡闹,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差些赔上苏家百余口性命,我怎能原谅你?罢了,罢了。”老夫人步履阑珊,颤巍巍朝自己屋那头走,苏语墨就这么傻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张氏和祖母的背影,一点点变小,最后消失。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从未想过会有一日自己被张氏羞辱,祖母厌恶,原想着重生以后,她会学得乖巧,也就能避开许多事情。

“外面凉,我带你回屋。”燕留痕走近扶住她,他很想伸手去抱抱她,又没有身份去抱抱她,因为时常跑过来寻她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已经算是逾越,可又不是那么逾越,脑海思绪被她哭得昏乱,心头难受得紧。

他哪里能想到,苏语墨噙着眼泪愣愣看着自己,片刻后就扑倒他怀中,不愿意再抬起头,将他死死抱住,偶尔还有拳头落在他后背,燕留痕心都碎了,回抱住苏语墨,把下颚抵在她头顶,不断顺着她后背。

胸前衣襟被眼泪浸湿,传来闷闷一声,“我眼下管不了你有没有成婚,也管不了你府中侧妃如何看待你我之间关系,我更加管不了坊间会不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影响你我,我不管,都不想管,我就是难受,爹爹不在,我寻不到人。”声音在发抖,却咬字清晰,他都能听见语气中的倔强和绝望。

“不管,你什么都不需要管,想哭就哭,不必都压在自己身上扛着。”燕留痕心疼得紧,哄孩子般安抚着她的情绪。

“有些事情我不能跟爹爹说,我也找不到人说,我辗转一圈,好像只有你,可我们明明没有那层关系,我明明是与虎谋皮,我......你对我那么好作甚,远远超过原本的好。”她拽紧燕留痕腰际间的衣服,哭得放肆。

“不知道。”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不当心让你这只小狐狸住进心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