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小声的抽噎变成了大声哭泣,她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子,为了报仇,只身一人来到皇城,还

要躲避别人的陷害。

若是自己的父母尚在,哥哥还活着,定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阿楹,哭什么?”

声音轻柔,她以为自己是哭的太用力,产生了幻听,并没有回头看,仍然将自己的头埋在双手之中。

“阿楹,怎么还在哭?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师傅!”

那声音又在喊,这时她才发觉,那并不是幻听,她回身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络腮白胡,满头白发,虽已经年近古稀,可是脸上并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满脸慈祥,正笑盈盈的看着穆泞。

“师傅,我,我好想你。”

心中有千万句话想要说出,最后转化成了这一句话,她飞奔上去,抓住师傅的袖子,生怕又向之前一般不见。

哭泣的越发厉害。

“小阿楹,师傅也想你啊,这些年过的可好啊?”

他抚摸着穆泞的脑袋,像对待自己的孩童一般。

“师傅,你去哪里了?我,我......”

师傅教她学医,但是行踪一向不定,出师之后就再未见过。

“听别人说西边的神山有灵丹妙药,我便前去寻找来着,可惜,没有找到。”

他说的倒也轻松,这一路上的艰辛只字未提。

“师傅,我此次并不是一人,还有另一个,不过他受了伤。”

床榻上的苏宴还在昏迷,那白胡子老头顺着穆泞的眼光看过去。那人虽受了伤,可也能看出这男子长相非凡。

穆泞从小便和自己的哥哥相依为命,不认识什么外人,眼下竟然施手相救,从她的神情中能看出二人的关系不一样。

“这可是阿楹的夫婿?”

他问道,若非夫婿,怎么会为了她哭泣,怎么可能这般的担心。

“并不是,如果真的要说是何人,那便是我的仇人,只不过他也救过我几次,我想偿还这个人情。”

红斑已经蔓延到了脸上,很是严重,他将自己一双手扶到他的腕上,又解开衣衫观察了一番。

“既然是阿楹开口,师傅哪有不救的道理。”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桌面,拿起碗放到鼻间,里面还有些残渣,随后将药罐放到柴火堆里,重新将穆泞采摘的草药放进去。

“师傅,这是什么草药,阿楹从未见过,而且它并不能医治这鼠疫。”

若是能医治,此时的苏宴也不会这样。

“这是崖若草,生长在悬崖边上,只不过对环境要求甚高,所以你从未见过,至于这药草为什么没有将那位男子一医治好,是缺少了一样东西。”

他从怀中拿出槐花,放到了那药罐中,穆泞在一旁添着柴火,怕它熄灭。

“所有的草药单拿出来可能并没有什么功效,可是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阿楹,听明白了么?”

穆泞点点头,许久未见,师傅似乎苍老了许多,身材削瘦。

她多么想回到小时候,那时所有人都在,哥哥也在,师傅也在。

“阿楹大了,不能够在哭鼻子了。”

她鼻头一酸,又流了泪。

“要不说说这么长时间,你发生了些什么?”

这么多年未见,不知穆泞到底发生了何事,寻草药之后便又来了这地方,发现她并未在屋中

屋内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想来是外出,便想着过会再来。

随后在外寻找了一番,谁知下起了雨,等到雨小了些之后经过这里,看到屋内的火光,走进后,便听到了哭泣声。

“哥哥死后,我便去皇城内当了医官,就这么一直到现在。”

她没有将哥哥被害死的事情说出去。

“还是没治好啊。”

看到屋内,穆泞的哥哥并不在,想来是已经出了事。当初的学医,就是为了救治自己的哥哥,他就是被她的孝心所感动,才收她为徒。

“没想到,阿楹竟成了医官,比我这个做师傅的出息多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当初前来拜师的人有许多,很多都是冲着他的名声前来,大部分不到十岁,都是贪玩的年纪。唯独穆泞,天天挑灯夜读,拥有这个年纪没有的冷静。

他知穆泞是为了救治自己的哥哥,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能坚持多久,谁知这么多年就过来了。

“其它的弟子呢?”

她想到自己的同门,那些一同前来拜师之人。那些人的家境比自己要好的多,就算没有学出什么名堂来,父母还可以帮衬,不像穆泞,只能靠着自己。

想到这,眸中的神色又暗淡了些。

“我啊,教学教腻了,便遣散了众人,这么多徒弟,也就只有你一个有些出息,想来自己并不适合教书育人吧。”

“怎会,师傅所学是我这一生的追求。”

他师傅医治他人从来不会在意钱财,有时还会自掏腰包。她常常问这是为了什么,得到的永远只有一句话。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二人聊了许久,药已经熬好,她将苏宴扶起,拿勺子一点一点喂进去。只不过因为还在昏迷,饮不下多少,从嘴边流出。

她拿出一个帕子,轻轻擦拭,这些都被师傅看在眼中。

郎才女貌,可惜了,中间隔了这样一个血海深仇。

眼下自己的师傅出马,想来这次苏宴所患的鼠疫定能解,那些百姓也有救了。

“他是何人?”

看他的穿着打扮,似乎并不是平常百姓家的儿女,倒像是官宦之家。

五官轮廓分明,长眉如柳,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身形看起来很单薄。

“他是定昌王。”

通州定昌王,无人不知,他虽从不喜何人谈论皇城内的事情,但它的所作所为,还是知道些。

“怎么和我所了解的不一样,不是说这人买官进爵,敛财无道。”

穆泞摇摇头,这么久的接触,她发现此人和别人口中的也不一样。不知是隐瞒的太好,还是最初随意听信了他人。

“既然服了药,躺下休息两个时辰,应该就能醒来,阿楹饿了么?师傅给你做点吃的。”

他从门外拿出刚宰好的鸭和鸡,还有些青菜。

穆泞本想着上前帮忙,又被他拦了下来。

“你看你的眼下,想来已经几天没睡个饱觉。这里有师傅,你快些去休息。”

他师傅说的没错,接连几日这样紧绷着,她早就倦了,就算是晚上躺在床榻休息,也未曾入眠。靠在门旁,合着眼,听着外面的雨声,就这样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夜色暗沉,屋内飘来了饭菜香味。

“阿楹,快来坐。”

穆泞听到声音,起身坐到了师傅旁边。长尊有序,师傅若不动筷,穆泞自然不会,这是当初拜师的时候别人所教的礼节。

“上天定是听到了皇上的祈愿,才会天降吉雨。”

此时高堂上,一群人跪拜在下面,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一上报。

这雨当真是及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