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泞又受了伤,便打算等雨停一些再走。
又往里添了些柴火,她往里靠了靠,给苏宴留出些位置。
“当真无事么?没有瞒我。”
火光照在二人的脸上,苏宴就这么盯着她的腿,已经止住了血。看那块布,应该是从衣服上撕下的。
“我可是医师,若真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会有办法医治。”
“对,你是医师,不说我都忘了。”
说完,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还有三日。”
穆泞在自言自语,也是提醒着自己,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日。
“嗯?”
“没什么,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够停下。”
按照眼前的架势,这老天爷当真是要把这几个月所欠的账都还完。
此时的苏琅也站在屋内,盯着窗外的大雨。
皇上祈雨不过几日,没想到真的下了,竟真的是感动了上苍。
“太子,外面雨下的急,小心感染风寒。”
一旁的小厮拿出披风递给太子。
“不知那女子如何了,鼠疫这样的严重,能否活着回来。”
他没有接过那披风。
“不需要,把窗户关上吧,这雨看得我头疼。”
那小厮自然是听从太子的吩咐,最后一个窗户关闭,外面呼呼风声也都随之不见。
“你为何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我?”
“举手之劳而已。”
“你知道我来这里还有什么事么?”
“不,不知。”
苏宴的声音越发的小,穆泞这时才发觉他出事了。
“你,你怎么了?”
身上开始发热,眼中布满血丝,手背上似乎有红色的块状物。
“是,是鼠疫?”
苏宴得了鼠疫!
“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离我远些,要不然传染给你可怎么办。”
他将穆泞往一旁推搡,可是浑身没有力气,都到这时候,它竟然还担心穆泞。
“放心,放心,我这次找到的草药一定可以。”
她有些手足无措,翻开衣袖想着看看到底有多少红斑,还好只有手背上这一些,如果能赶紧找到药物,那还有救!
外面还下着雨,但是不能在往后拖了。
“你还能走路么,我现在扶你回去熬药。”
“可以。”
她一只手搀扶着苏宴,另一手打着油纸伞。
雨扑打在伞面上,狂风大作,让她有些站不稳路。
“坚持住。”
“我只是身子有些虚弱,眼下并不会有什么大碍,你这样子,仿佛我快死了一样。”
都到这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拿穆泞寻开心。
“你先别说话,留些力气。”
“好。”
穆泞毕竟是一个弱女子,外面雨下的如此急,终究是支撑不住,一阵风吹来,手握不住,伞掉落下来。
只一瞬,二人便湿透了身子。
既然都已经这样,在拿雨伞也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两只手搀扶着苏宴,这样还稳当些。
“快到了,你在坚持下。”
声音混杂在雨中,让人有些听不清。
苏宴点点头,他已经没有力气在回答。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总算到了竹屋,他将苏宴扶在床榻上,眼下二人都湿透,需要换身衣服,要不然会染上风寒。
“你,你可带什么衣物了?”
他指了指桌旁的那个包裹。
穆泞打开那包裹,除了一些银两和外出必备的东西,剩下的便是衣物。
看着这衣服,她有些犯了难,二人那女有别,可是眼下这人又感染上鼠疫,淋了雨,不能动弹。
“我,我闭上眼,替你更衣,你不会介意吧。”
“穆姑娘这般的照顾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
她闭上眼,狠下心来,慢慢将手触碰到那湿漉漉的衣物。
指尖偶尔会碰到他的肌肤,虽然淋了雨,可还是那样的滚烫。
二人离的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贴身衣物,我自己可以更换,剩下的就要麻烦穆姑娘了。”
他自然不想让穆泞难做,费力的说出这些话。
“好,好。”
他闭着双眼将衣物递给苏宴,衣物摩挲的声音传入耳中,能听出动作缓慢,毕竟中了鼠疫。
过了许久,床上的人才没有动静。
“剩下的就麻烦穆姑娘了。”
话中充满着歉意。
她双手伸向床榻,指尖似是触碰到什么坚硬东西,来回摩挲了半天,脸瞬间便红了起来。
是胸膛。
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将衣物全穿上。
虽下着暴雨,屋内有些湿冷,穆泞忙活了这么一阵子,苏宴倒出了一身汗,心怦怦直跳,难以平静。
木头都被淋湿,生火自然有些困难。
想起刚才那包裹中有一火匣子,很快这屋内就被火光照亮,将冷气逼走。
“你先些休息片刻,我去把药给你熬好。”
说罢,那床上的人并没有回答。穆泞靠近,用手指去探鼻息。
胸膛上下起伏,手指上有热气,她才放下心来。
还活着,只不过眉间微粗蹙,似是有什么心事。
穆泞随后去将药罐子洗净,又重新熬制,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若是这碗药不能医治,苏宴一死,即使她回去,也绝活不成了。
她将人扶起,把药碗放在他唇边,就这么喝一半往外流一半,总算将这碗饮尽。
雨声渐渐小了,穆泞围着柴火堆,等待着苏宴醒来。
就这么过了两个时辰,他还未醒。
将衣袖挽起,红斑已经到了胳膊,这药还是不管用。
想到这几天的遭遇,她不禁眼眶一红,一滴泪滴落在苏宴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