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罢了。”穆泞不再言语,对方既已经这么说了自是不会再查下去,思至此处,只觉得可笑。

苏宴见她要走,一把将人拉住,眼神复杂:“穆泞,你也看到了,宫中那些人有千种手段对付你,和她们斗你一点胜算都没有,又何必揪着不放?此番若不是我赶来,你就已经死了。”

他将人喊来便是为了此时,只想让她看看,谭健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亦是想再劝一劝:“眼下还未回宫,你还有离开了机会,宫中那些肮脏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穆泞顿住脚步定定地盯着对方,只觉得可笑,自己遭如此大罪,竟也成了对方劝阻自己的筹码。她嘴角微扬,一把甩开他的手,目光清冷,透着寒意:“我的事情,不劳烦王爷费心了。”

说罢,她转身便走,似又想起什么,将将停住脚步冷声道:“王爷救命之恩,我定会报答,至于其他,也请王爷不要再插手。”

苏宴闻言,抬起的手又缓缓落了下去,无奈叹息,她被逼入宫到底是因为自己,让他如何坐视不理。

穆泞出了牢房大门,日已西沉,天色昏暗,晚风吹来带着泥土气息,才发觉方才只这一会儿,竟又下了一场雨。

“姑娘,你出来了。”翠儿见人出来,从不远处的茶棚走过来,因下了雨,泥地越发难行,崭新的绣花鞋沾满了泥土:“姑娘且再等等,马车很快便来了。”

穆泞看了她一眼,知她是苏宴的人,不愿再理会,只道:“不必了,我想自己走走。”

她仰头,天上已经亮起了星星,翠儿见她如此,颔首退到了一边去。

遭此一事,穆泞也全是看明白,宫中那些人手段比她所想更要歹毒,若是稍有不慎别说报仇,恐怕自己也会没了性命。

穆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地里,寻着路旁人家的灯光往回走,心思越发沉重。

“穆姑娘怎的在这里?”身后行驶来一辆马车,在她身边稳稳停下,苏琅探出头来。

明知故问,穆泞不由地翻了个白眼,她不信自己来狱中一事他会不知。

苏琅见她不答,摸了摸鼻子笑道:“天色已晚,穆姑娘同孤一起回去吧。”

穆泞低头瞧了瞧自己满是泥浆的鞋子,眼下回去还有好些路程,不由地叹了口气道:“劳烦殿下带我一程。”

苏琅闻言,眉头一挑,立马安排小厮去搀着她上车去。

“多谢。”穆泞道谢,小心翼翼进了车厢,此番不在京城,太子座驾倒也没有太过豪华,简单干净的车厢被她脏兮兮的裙摆扫的全是泥渍。

穆泞拘谨地缩了缩脚,无奈道:“抱歉,弄脏了殿下的车子。”

“无需介怀,不过是一条毯子。”苏琅挑眉,手中折扇轻晃,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

二人相对无言。

“穆姑娘,不想你竟会金针之术?”苏琅突然开口道,他手中捏着一根三寸长的银针。

月光下,针尖泛着寒光。

穆泞皱眉,心口一阵跳,只道:“不过是学了些保命的本事罢了。”

苏琅闻言一笑,岂会信她这等说辞,隔了那么远,若没点功夫怎么能将银针没入对方脖子中?

“殿下不信?”穆泞见她这副模样,倒也不在意,大大方方道:“殿下若是不信,大可检查一番。”

她伸出手臂,自己有没有内力会不会武术,他只需一探便知!

苏琅也不客气,当即便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探上脉搏。

穆泞受了大惊,脉搏微弱,但也可以看出她确实没有一丝内力。

苏琅还不死心,又问:“穆姑娘医术了得,不知师从何处?竟能习得如此了得的针发?”

穆泞垂眸:“家世不问世事,殿下未必知道。”

二人一问一答,穆泞愣是没让对方套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穆姑娘与定昌王关系似乎不俗。”苏琅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不由地让人愣了愣。

关系不俗?她冷哼一声,于他人而言,自己与那厮竟还能落个关系不俗。

“殿下看错了,我与定昌王殿下不熟。”穆泞眼神清冷,越发淡漠。

“殿下,客栈到了。”马车缓缓停下,苏琅瞧了她一眼,率先一步走

穆泞叹了口气,提起裙子走了下去。

出了马车,耳边顿时充斥着街道的喧嚣叫卖声,亳州的夜市不比京都,但聚集了四方的商户,也是繁华之地。

她抬头,只见苏宴负手立在窗口,烛光映着他的背影,竟显得有几分孤寂。

双目对视,两两无言。

“有没有大夫!快来个人呐,救救我女儿吧!”一阵哭喊声将二人拉回了神,穆泞闻声而去,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却无人上前帮忙。

“都让让!”穆泞拨开众人,挤到最里头去。只见一老妪怀中抱着小女孩,穿着褴褛,无一处干净的地方,她蹲下身子去,拉过她的手一边把脉一边道:“她是何时这样的?”

那妇人见她如此,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也顾不得其他,只道:“出门时还好好的,这才一会时间便痛的喘不过气来了。”

穆泞见她紧按着腹部,疼痛难言,她捏着对方的下巴道:“张嘴。”

舌苔淡白,腹部筋肉僵滞,她从袖中取出一瓷瓶为提档喂下道:“是石淋之症,我已给她吃了止痛的药,夫人,帮我一把,扶她到最近的医馆去。”

“是是是!”

怀中的丫头已是满头大汗,疼的不能自已,那老妪哪还管 得了这么多,二人抬起患者的双手扛在肩上,正欲离开。

“都让让!”一辆马车驱开人群,停在三人面前,苏宴拉开车帘道:“快把人扶上来!”

他紧皱着眉头,遣小厮把人接过去,穆泞蹙眉,眼下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两人四目相对,只得跟了上去。

马车极速行驶,往最近的医馆去了。

穆泞紧握着那女子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别怕。”

那老妪急得团团转,眼泪直掉:“要是我家老头子在就好了,囡囡也不会痛成这样也没办法呜呜呜呜。”

苏宴紧皱着眉头,只觉着这些人聒噪,兀自坐到马车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