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楼外,轻纱为缀,六只八角灯笼照映出半条街的盛景,丝竹弦乐伴随着声声娇笑传出。
“苏公子就在楼上,姑娘莫要怠慢了。”
门口四名守卫身戴佩刀,面无表情,一身肃杀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穆泞回头,看向来时的路。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了,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提起裙摆,穆泞踏进醉香楼。
通州第一青楼闻名天下,里面个个都是俏佳人,身怀绝技。
有人愿投掷千金,只为求见佳人一面,有人散尽家财,只为一夜春宵,有人抛妻弃子,终日流连其中。
二楼,长廊尽头,穆泞双手发颤,推开门,屋中人背对而坐,过堂风吹起他的发丝,锦蓝发带也随之摆动。
“很准时。”
低沉的嗓音从他身上传出,他放下手中的书,转过头,却在看到来人时,微微愣了一下。
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想起来了,前几日阅卿卿吵着嚷着说自己病了,找来数位大夫,其中有她。
苏宴蹙起眉头,略带不悦,“怎么是你?”
他不见外人,这女子贸然闯进,着实令他不悦。
穆泞回身关上房门,朝他走近了几步。
“公子还不明白吗?我就是公子今日要等的结果。”
她勾起嘴角。
明明是笑着,看着却一点也不高兴。
说着,她解开腰带,脱下外衣。
苏宴腾地起身,恍然间有些手足无措,却也明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又解开了裙带。
衫裙落地,苏宴别过脸,脱下自己的外衣。
穆泞眼眶红红,几滴泪珠子顺着脸颊滑下,眼底是她拼命掩饰仍然藏不住的恐惧。
脸上露出一抹嘲意,她是在嘲笑自己,竟沦落到如此境地。
身上只剩下最后的肚兜敝体,也许是窗外的风吹进来带起的寒意,又或许是心里的抗拒,风吟止不住的发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早就设想过接下来的一幕幕,临到眼前,逃走的念头挥之不去。
可她不能。
除了继续,别无选择。
她闭上眼,右手缓缓捏住肚兜的绑带,解开的瞬间,迎来的不是冷意,而是还带着余温的外衣。
苏宴别过脸,看向别处,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
短暂的沉默后,苏宴开口,“今日的账一笔勾销,把衣服穿好。”
风吟拢紧他的外衣,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为何?
通州定昌王,貌惊天下,文韬武略更是不俗,外号第一公子,众人皆称他一声苏公子,却是凤宁人人皆知的奸佞。
二十岁封侯,他权势滔天,整个通州都在他的掌控。
卖官鬻爵,敛财无道,只知道一味讨好陛下的谗臣。
竟然就这么放过了自己?
他回来时身后多了两个小厮,端着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连头都不敢抬起。
两副碗筷,穆泞不知他这是何意。
苏宴翻着手里的账本,狭长的桃花眼十分好看,任何女子见他一眼都无法忘怀。
“盯着我就能吃饱吗?”
嘴里丢进颗花生米,苏宴头也不抬,打趣着。
自知失礼,穆泞低下头,在一旁坐下,略显局促。
这位苏公子,好生奇怪,方才见他孤傲清冷,这会又满身痞气,活像个纨绔子弟。
苏宴看透她心中所惑,自嘲道,“千人千面定昌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梁越将你送来,你若就这么走了,我丢脸倒不要紧,若是让梁越觉得你无用,你又会如何?”
他虽不知梁越那厮是从何处拐来的小娘子,却深知梁越的为人,唯利是图,他绝不会留着对自己没用的人。
话里带着几分荤味,惹得穆泞双颊通红。
屋子里的沉水香越来越浓,穆泞拘束着,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苏宴吃饱喝足,打量了一番,打发穆泞去床上睡觉,他自己靠在窗边的榻上,单手撑着脑袋打瞌睡。
穆泞合衣躺在床上,拉上被子,盯着他的脸发呆,望着望着,忍不住瞌睡合上了眼。
等她再醒来,天刚刚破晓,屋子里空无一人,只余下沉水香的味道。
她起身,收拾一番,走出醉香楼,去往这条街上最大的赌坊。
刚走到赌坊门口,就遇上了梁越。
“怎么样,昨晚苏公子可还满意?”
梁越笑眯眯的盯着她看,说话的时候,双手不停搓动,眼里藏不住的色意。
“苏公子和你的账两清,我要的东西呢,给我。”
穆泞声音清冷,眼神淡漠,伸出手,向他索取自己的报酬。
淮皮,难得一见的上等药材。
她的哥哥,等着淮皮续命。
从凫州到通州,途经千里,才在梁越的手上找到些许,她心甘情愿的成为梁越的交易。
“急什么,答应给你自然不会食言,只不过嘛……”梁越嘿嘿笑了两声,猥琐至极。
穆泞生得貌美,从见她的第一面起,梁越就馋上了她。
醉香楼已是揽尽天下美人,可便是醉香楼花魁,在穆泞面前也稍显逊色,可想而知穆泞是何等姿色。
如此,梁越才将她送给苏宴,寻常美人断入不了苏宴的眼。
要送美人,也得有诚意,梁越忍着没动穆泞,是要将她的完璧之身留给苏宴,事既成,这样的美人不一亲芳泽,岂不可惜?
“在苏公子胯下的滋味如何?不如,也来伺候伺候我,好让小娘子知道谁更厉害!”
梁越步步紧逼,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此时的街巷空无一人,穆泞小脸煞白,他近一步,她便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