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通体金黄，真像图画上的龙，让人想起它的别名“滚地龙”。

徐九良走过广场，来到宫门前。

宫门的两扇门在改朝换代的战争中被打烂了，躺在门道上，成了两个地板。上面还有两个破洞，是当年被土炮炸的。

徐九良几步跨过去，脚底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很像宫人们把宫门打开。似乎两扇门下面有被压成了面条的宫女，若真是这样，就很搞笑了。

徐九良面前是条石板路。

正中央是大理石浮雕，内容是双龙戏珠。西山朝的龙挺正常，大小和中国的龙一样。两侧是青石板的路，那里才是人们日常行走的地方，正中央的龙雕路只在大典时候，才有皇帝走在上面。

雪白的浮雕已经变成了屎黄色，因为野鸽子老在上面拉屎。至于为什么野鸽子集中在这里拉屎，原因很多。

可能它们觉得白色的石头干净，适合做厕所；也可能是觉得大理石光滑，脚感好；或者是要挑战天威，用大便把龙玷污掉；也可能它们在之前不能被允许在上面拉屎，甚至站都不能站，所以心里不服，如今要把不服宣泄；或者它们只是因为没有踏足过这里，心里有好奇，感觉在上面拉屎新鲜感十足。

徐九良不管这些，走到青石板路上。快步如飞的情况下，几十米的路他几秒钟就走完了，来到一个勤政殿一样的建筑前。

这个建筑同样烂，破旧的程度和前面的大殿一致。不过，里面明显有人的声音，是“呼呼”的睡觉声。

徐九良快步进去，见偏殿里的一张破床上，九袋长老正在大睡。

九袋长老没有床单，他要这么富裕，就不配被称之为“乞丐”了。如今是夏夜，但还是有些寒凉，毕竟屋子四面透风，又在荒野，没有人间的烟火气。所以九袋长老身上盖着一个破门板，门板搭在床沿上，用来挡风。

破门板上面用来糊窗纸的地方已经全空了，长老的脑袋就从上面露出来。这搞笑的样子，好像21世纪横店的一个玩意：它是秦兵马俑的样子，但只有半边的壳，后面是敞开的，人可以贴进去，把脑袋露出来，拍出来的效果就像人穿着秦兵的铠甲。

徐九良哈哈大笑，想赤贫状态下的人真是有无穷的创造力，门板也能用来当被子。

他的笑声把九袋长老惊醒了。他是一个胖乎乎的五十多岁的男人，长着大胡子，脑袋却光溜溜得，那不是刮得，而是脱发的结果。

长老微笑着从门板下面挪出来——注意，是“挪”出来，好像蚯蚓爬，但是和螃蟹一样横着走的。

他的动作让徐九良笑得前仰后合，笑声在大殿里回荡，本声和回声交织，好像是通过立体声喇叭传出来的，更洪亮，像天启。立体声喇叭的音效大概就是这么做出来的。

九袋长老笑着站好，抚着鼓鼓的肚皮，看着徐九良，道：“你今天格外高兴啊！捡着钱了？”

“启禀长老，不仅是今天捡着钱了，而且一切顺利的话，以后每天都能捡到钱呢！”徐九良拱手躬身，笑着说。

“哦？那倒是好事。”九袋长老点头笑道，捋捋大胡子。他的胡子也全白了。

“易侯将要纳取的妾室是斑鳢侯的嫡女，她不愿苟且，便违背皇帝的旨意，和全家出逃，如今已在海上。他们还拐带走了易侯的妹妹。我们如果能帮助易侯取回妹妹，甚至把逃婚的女子抓回来，就是大功一件。易侯封赏起来，高官厚禄不在话下的！”徐九良再次拱手笑道。

“哈哈，要我做什么，明说吧。”九袋长老笑道。他在山里，还未得知这个消息。今天把一只山鸡抓了炖了，吃完了就睡了，所以不知。

“我有一个徒弟认识大海盗臭老九。但没有办法联系到他。如果长老能够给我打通渠道，便可以利用海盗的力量将他们抓回来。”徐九良拱手笑道。

“哈哈，真能想好事。”九袋长老笑着摆头，像看一个无知顽童一样看着徐九良，道，“海盗要是好东西，能在海上劫道？他们怎么会老实得听我们要饭的的差遣？只凭一份交情，那是不够的，人家最多不杀我们。你要知道，海盗如果抓到你说的人，第一个想法是抢劫，第二个想法是敲诈，绝不会带着人来领赏，因为朝廷通缉他们已经好多年了，双方互不信任，否则早就被招安了。”

“嘶，把这个给忘了。”徐九良点头说，笑容消失了，好像被狠狠得击了一拳。这便是语言和思想的力量。

九袋长老却没有转头继续睡，而是坐在一张同样缺了一条腿的龙椅上，笑着斜倚在一个落满灰的扶手上，一边一上一下得嘎吱着龙椅，一边看着徐九良。这个龙椅缺了的那条腿不是用石头垫的，而是找了一个废弃的大弹簧装在上面，竟让龙椅在浴火重生之后，拥有了附加功能。

徐九良看九袋长老的眼神里有些许希冀，知道他还是认可自己的头脑的，希望自己能想出办法。他便凝神思索，忽然一拍手，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有了！咱们不如一石二鸟。一方面派认识海盗头目的徒弟和海盗接洽，让他们抓到斑鳢侯一家后，再潜回来，带着官兵剿灭海盗，抢回斑鳢侯一家和易侯妹妹。如此，我们既帮朝廷除了海患，又帮助海上商户扫清了威胁，又能让自己得到封赏，不仅是一石二鸟，而且是一箭三雕！多棒！”徐九良兴奋得说，眼睛闪着光。

“嗯，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九袋长老点头笑道，目露欣赏，“就是有风险。海盗可都是人精，如果他们探查出我们的意图，不仅不会让我们得逞，还会杀了我们的人。到时候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喽！”

说罢，他又嘎吱着龙椅，像个顽童一样看着徐九良。好像徐九良是个手机，他发出一个指令，只需安静等待徐九良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