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冉的眼神像云缝里透出来的月光。心想，老娘可比你的年龄大。

“随便叫吧。”沃邹未摆手又笑道，“干脆，咱们不论那些东西。你叫我阿未，我叫你阿智。”

“这样好。”琼冉点头笑道，想要是这样，该叫我阿心智。

她想着哈哈笑，沃邹未也跟着大笑。

“真是疯丫头。”夫人用旁光看看沃邹未，淡淡笑道，“希望别把沃老爷的新欢拐带坏了。”说着用旁光看着沃邹新。

沃邹新哈哈大笑，直视着前方，大踏步走着，并不置喙。

院墙是白色的，上面是青色的瓦，像长着些爬山虎。倒是真有爬山虎爬在墙头，绿油油得挺可爱。现在，爬山虎都开出了喇叭花，像小姑娘长着粉嫩的嘴，在向琼冉表达欢迎。

圆月形状的门开在石径上，有红色的木门，如今向两边张着，用铁扣扣在院墙上。所以可以直望见福泽堂。

那是一个屋檐向天空翘起的明亮建筑。窗户全是玻璃的，擦得铮明瓦亮。青色的瓦像一种青色羽毛的大鸟。“福泽堂”三个大字，便是那鸟的眼睛，黑白相间得看着石径，侍卫着福泽堂主人，像《射雕英雄传》里杨过的大雕。

屋檐轻浅，又像白色鹅卵石上的一汪水，像一汪水上的一片树叶。

下面是明黄色的墙壁。上面有着圆形的镂空雕饰，图样无非是鸟雀花卉。如今门开着，可见里面点着明灯，鲜亮的家具和身着奥黛的仆从交相辉映，好像一团鲜美的花。老夫人却看不见。

人生的旅途就像一条河，如此说来，房子该是过河人的舟。这栋房子算是豪华游轮。琼冉微笑着点头，想刚裳智从一个侯府嫁到另一个侯府，该很适应。只是不知道她能否适应做一个父辈男子的女人。

几人走到屋子里，琼冉依旧未见老夫人。却闻到香甜的饭菜味道，感觉得到里面有清炖鸡。她耸耸鼻子，笑着对沃邹未道：“喜欢吃清炖鸡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你能闻出它的味道？隔着好几十步的距离呢！”沃邹未笑着说，说着拉着琼冉的手，走到隔壁房间。

福泽堂分为三部分。正中央是个八十多平方米的正堂。屋子有古董店两倍高，好像皇宫的太和殿。墙壁都刷成明黄色，灯也都是明黄色的。家具则都是明绿色的。配上青花瓷花瓶里的花草，让这屋子很是温馨怡人，让人可以瞬间放松下来。

有一些缝着坐垫的椅子坐落在门后。一个匾额挂在西面墙上，写的是“福泽绵长”四个汉字。下面是幅画，画的是百鸟朝凤。

地面全铺着地毯，厚厚得，好像21世纪的度假酒店。地毯也是明黄色的，上面什么图案也没有，让人觉得澄澈，好像在一汪黄色的水上。

走过正堂，来到侧室。便见到一个大圆桌子摆在房子中间。桌子是梨花木的，上面清晰得显现着木头的纹路，像画家的描画，让人慨叹大自然便是最好的艺术家。

一桌子的美味让人垂涎。

正中央是个大圆瓮，里面是一只大鸡，自然是炖熟了的。鸡头昂然向上，好像在看着什么。琼冉发现这鸡不是亚洲常有的，而是美国火鸡。火鸡有个特点，就是整个脑袋都是红色的，却没有冠子，嘴下面有长长的肉瘤。所以琼冉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觉得火鸡开屏的样子，像极了穿着大宽裙摆裙子的中世纪欧洲女人，所以被这些人当做食物，可谓一种奇妙的缘分。

“怪哉，这里怎么会有火鸡？”琼冉指着鸡对沃邹未道。

沃邹未立刻伸出大拇指，点头，用欣赏的眼神看着琼冉，笑道：“可以呀，阿智不愧是侯爷家的女儿，见过世面。这是哥哥从法国人那里得到的。花了不少大钱呢！”

“大越不是在和法国人保持距离么？”琼冉随口笑道。

“哦呦，你还懂得政事！可以。”沃邹未又是笑道，“我不管这些啦。我哥哥既然执掌朝政，不可能不和欧洲人有联系。”

琼冉点点头，又看别的。

见菜肴围着清炖火鸡，好像火鸡开的屏。分别是虾仁什锦干丝、油炸黄鳝、莲藕蟹粉、蜜汁火方、海底松、三套鸭、西芹醉鱼和酒酿肉圆子。一些酒杯和玉净瓶放在菜的外围，像围着戏台的小孩子。筷子都清洗干净，摆在笔架一样的筷子架上，都是黄梨木制成的。同样是黄梨木制成的椅子已经被拉开了，围在桌子边。琼冉看了看，不多不少，正好五把椅子。

“你没结婚？”琼冉问沃邹未。

“这都被你猜到啦？真棒！”沃邹未说罢哈哈大笑，然后冲另一边的屋子喊，“娘，还不露脸，要我们八抬大轿抬你过来么？”

正堂那边的房间里，立刻传来笑声。然后，一阵昔昔索索的声音过后，一个穿着明黄丝袍的女人在丫鬟的跟从下走过来，笑着说：“是有些慢待了宝才人，罪过罪过。”

琼冉见她保养得很好。一张脸白嫩，很像三四十岁的女人。胖乎乎得，像只小猪。头发梳成圆髻，上面插着金光闪烁的簪子，末尾垂着流苏，一摇一摆得，让琼冉想起古董店的珠帘。丝袍上绣着花，是五色的菊花，鲜艳却不繁复，明亮却不给人妖冶的感觉，可见绣工的技艺高超。

老夫人脚上穿着布鞋，很简单的样式，可是用的是上好的锦缎做皮，所以也明光瓦亮，像21世纪的高跟鞋。

琼冉想起高跟鞋，脑子里就开始飘荡音乐，是蔡健雅的《红色高跟鞋》：“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

她便有种要手舞足蹈的感觉，不过只能在意识里舞蹈了。不然，恐怕要让人家笑她举止轻浮，没有教养。

老夫人走到众人跟前，拉起琼冉的手，上下打量伴随着摩挲，让琼冉马上觉得暖融融得，又有些羞涩涩得。她印象里受到长辈这样的对待，都是穿越时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