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冉轻轻吹一吹，拿起白玉勺喝了一口汤，香浓爽滑的汤汁立刻让她饥饿的胃舒服起来。同时，鲜嫩的味道让味蕾如莲花般绽放。琼冉的眼耳口鼻也跟着绽放，笑了起来。

“这是洛阳本地著名的走地鸡，都说味道极好，所以我命厨子抓来。”阡陌笑道。

“很好！”琼冉点点头道，接着大吃。

这餐用毕，琼冉去床上大睡。洛阳宫的被褥都是丝滑的蜀锦，凉丝丝得，正可以去除饮食带来的燥热。

琼冉感到很舒服，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吹雨打，看着灯光熹微的房间，想起余光中的一篇文：《听听那冷雨》。

“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天潮潮地湿湿，即连在梦里，也似乎有把伞撑着……”琼冉笑着念诵，想起在古董店，连着好几天的雨夜不眠，都拿这篇文念诵，总是念着念着就睡着了。

“雨里风里，走入霏霏更想入非非。想这样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子的味道，想整个中国整部中国历史无非是一部黑白片子，片头到片尾，一直是这样下着雨的……”琼冉回忆到这里，更是感触颇深。这段时间在新汉交替的时代，经历的这一切，正如其言。

琼冉不要再想，闭上眼睛，又想起陆游的一句诗：“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又想起郭德纲的一句话：“那一夜，我也曾梦见百万雄兵。”老郭头胖乎乎圆墩墩的样子便在黑白相间的视界里晃悠，她蓦然笑了。

琼冉便在这笑容里沉睡，恍惚得做了一个梦。梦见洛阳宫变成了阎罗殿，殿上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养的那只黑猫！

她养的那只黑猫依旧挺着个黑色的大脸，毛茸茸的脑袋上戴着阎王的帽子，穿着阎王的衣服，个头比琼冉大了好几倍，露出的爪子胳膊却还是毛茸茸的黑色。

黑猫坐在一个书案后面，拿起黑色的惊堂木，“啪！”得一拍，然后咧起大嘴，发出搞笑的猫叫一般的声音：“台下的鬼魂，可对生前的冤孽认罪？！”

琼冉又一看，见台下跪的不是别人，正是琼琚！他穿着平常的大褂衣服，头发蓬乱，明显是被造作了一番，瘪着嘴耷拉着脸，泪戚戚得说：“阎王大人，我不过在你的猫粮里掺了一点狗屎，算什么大罪过？！”

“混账东西！”黑猫横眉冷对，指着琼琚大叫，然后“啪！”得又一拍惊堂木，接着一挥右手——严格得说是右爪，道，“来人，给本王打他三十大板，看他还嘴硬与否！”

“喏！”两边的牛头马面立刻高喊，拿起棍子走过来，按倒琼琚开始打屁股。

琼冉哈哈大笑，见那牛头马面哪里是真的牛头和马面，明明是两只大老鼠戴着头盔假装的，黑而长的尾巴暴露了一切。

琼冉再一看，笑得更厉害。见他们拿着的棍子也不是真棍子，而是两根玉米杆。她想，这东西打到琼琚屁股上，会不会被琼琚的硬屁股给硌断了啊？

果不其然，两杆子下去，玉米杆被懒腰打断。

“啪！”黑猫又一拍惊堂木，冷喝道，“大胆狂徒，竟然在阎罗殿还敢施展妖术，你可知你如此便是藐视公堂，损坏公物？”

“损坏公物，是需要赔偿的是么？”琼琚没怎么觉得疼，笑着看他道。

“废话！”黑猫又怒声道，“翻倍赔偿！”

“大哥，啊不，阎王，我身无分文，要不，肉偿吧？”琼琚笑得更厉害，歪鼻子挤眼睛，无厘头道。

“喵呜！”黑猫恢复本性，吃老鼠般大吼，然后“蹭！”得从案板后面跳出来，冲着琼琚左右其手，刀子般的爪子把琼琚挠得浑身没个囫囵皮肤，疼得琼琚在地上打滚。

“你怎么不念咒呢？！”琼冉看不下去了，终于开口了。

“你怎么不念咒呢？”黑猫停住了，把琼冉的话一字一字得拖长腔重复一遍，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站起来，好像看不见琼冉似的，双手——呃不，是双爪合十，眉头微蹙，念道，“唵！珈珈伽严杰，遮着着神惹，橐橐橐男多，波波波凡魔，魔凡波波波，诺坦多多多，惹神着遮着，皆言珈珈伽……”

琼冉知道，这是佛教驱魔很好用的一个咒语，叫做《普庵咒》。传说是普陀山普安法师所创。当年五大鬼怪齐聚普陀山，要兴起漫天魔鬼，灭佛亡世界。如来佛祖便附身普安法师，念出此般咒语，诸鬼皆灭，天下太平。

琼琚打着滚，伤痕慢慢扩大，血液漫漫得流出来，好像火山里的岩浆流出。

他的痛苦声音越来越大，手打着哆嗦，大叫着让黑猫停住。

“他毕竟还喂过你猫粮，你干嘛这样对他？不就一点狗屎吗？狗屎对于植物而言，是很好的养料，你为何不能和植物一样想，把那东西当成牛肉面里的牛肉粒来享用呢？”琼冉又是大叫。

她说完这个，忽然警醒，自己是在什么位置呢？她便左右得看，发现自己是从上往下看着这个场景，而身体镶嵌在天花板上，好像未央宫前殿藻井里的龙！

“我的天哪，我这是变成雕塑了吗？怎么这么逗呢？！”琼冉想，觉得自己的意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当她这样想，面前一切烟消云散。琼冉一时间不睏了，睁开眼睛，见天空已经变得瓦蓝，朵朵云洁白如棉花，太阳红彤彤得，像害羞的小姑娘的脸。

琼冉笑眯眯得伸个懒腰，想自己养的仓鼠，每天睡醒了就这么动作，便哈哈笑。

“小姐起床啦？我来给你洗漱吧？”外面传来蕙心的笑声。

“进来吧。”琼冉笑道。

门“吱呀”一声响，蕙心进来，穿着一声紫不溜秋的绢布衣服，笑着做个万福，手里端着一个洗脸盆，里面是清亮的水。

她接着把水盆放到架子上，过来给琼冉换衣服。

琼冉在古董店，都是自己穿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