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把茶杯拿在手里，先吹吹热气，好像在吃烤红薯，然后微微得抿一口，笑着点点头，接着把茶水一饮而尽。

杯子很小，茶水也经过了降温处理，所以不烫嘴。

琼冉心头一凛，看着如花似玉的翡翠，想这朵花这就要折了，真是可惜。又觉得没事，这不过是在一份记忆里，这里的人都死了几千年了，自己何必在意。

檀辞也有些惋惜。但也不觉得有事，因为翡翠不过是个丫鬟，命贱的人。而且他觉得这是翡翠的命数吧，要和主子一起死。他只担心翡翠死得太快，让檀如斯察觉，就不好了。

檀如斯看着翡翠喝罢，点点头，拿起自己的那杯，对琼冉和檀辞道：“你们也喝！咱们一起！”

“好的！”琼冉笑道，把茶杯举起来，放到唇下。动作慢的很，她用眼睛的余光紧盯着檀如斯。

檀辞也点点头，如琼冉般作态。好像他是琼冉的镜中像，若有他人看见，必该赞叹两人真是一对。

檀如斯把茶杯端到嘴边，刚要喝，就见翡翠捂着胸口，猛得吐出一口鲜血，右手把檀如斯的茶杯打翻，身体倒下来，瞪着大眼看着檀如斯，喃喃得说：“毒……”接着死去了。

檀如斯猛得站起来，上前扶起翡翠，但翡翠已经没有气息了。她放下翡翠温暖的尸体，站起来，转头盯着檀辞，冷冷得说：“给你的茶，怎么不喝？！”

檀辞心乱如麻，把茶水放下，跪到地上，泣不成声：“老祖宗，辞儿，辞儿利欲熏心，请您责罚！”

檀如斯转头看琼冉，冷冷得说：“你也不喝，看来是同谋了？！”

“请老祖宗责罚！是鬼怪迷惑了我们！”琼冉也跪到地上，拱手对檀如斯道。

“鬼怪？胡说！鬼怪为何要你们谋害我？我哪里招惹了鬼怪？！”檀如斯厉声喝道。

她的眉头紧皱着，像爬了两条毛毛虫。眼睛睁得发白，喘着粗气，恶狠狠得。

“我们在路上走，见到了一个画家。画出了您中毒而死的景象，然后把画给我们，自己入地消失了。我们想，这必是阎王的鬼差，是阎王要您的命。既然是阎王的指示，那便是天命，天命不可违，我们只好忍着心痛，给您下毒！”琼冉道，语气自然流畅，因为她没觉得这是回事，不过当演戏。

檀辞却还在痛哭着，一时间身体发抖。他害怕檀如斯召来御林军，把他下狱。不仅他的官位要付之东流了，一直的圣人名声也全完了。他不忠不孝，再想翻身就很难了，恐怕连个庶民也做不了了。

檀如斯冷冷得，鼻子里喷出一股子气，坐到椅子上，看着檀辞道：“孩子，枉我多年悉心照料，你竟然要谋害我！说出去谁信？！你为什么？为了权位吧，。为了坐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就要杀了亲姑姑？！”

“辞儿，辞儿以为这是天命！辞儿心里，羞愧万分！”檀辞哭着说，头不敢抬。

“唉！”檀如斯长叹一声，一扬手道，“如今召了金吾卫来，你这辈子就算完了。老身有神灵保佑吧，或许就是你的傻表哥的在天之灵保佑着，侥幸不死。你既然没杀了我，我也不杀你。但从此就离开大盛吧，去别的国家，做个凡人。大盛灭亡之前，你别回来了。”

檀辞半是松口气，半是不甘心，想多年经营，这就完了？

忽然，他心里一个苍老的声音悲怆大喊：“不！事已至此，就由我来吧！”

然后，黑红之气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冲到檀如斯面前，狠狠得一掐她的脖子，只听“呃……”的一声，檀如斯眼睛瞪大，舌头伸出来，活活得被掐死了。

圭灵哈哈大笑，坐到琼冉刚才坐的椅子上。檀如斯的尸体扑到面前的案板上，一动不动。

她刚才被打落的茶杯在尸体旁边，整幅景象和黑白无常画出来的景象一模一样。

琼冉惊叹于鬼神的精妙。檀辞站起来，有种要扑到檀如斯尸体上痛哭的冲动，却立着不扑，因为他知道檀如斯已死，那不过是团温暖的肉。

他转头看圭灵，冷笑一声，道：“把你给忘了。接下来，要取传国玉玺。”

“嗯。就说长沙国献茶叶的人是逆贼，把太皇太后毒死了。把翡翠吐出来的血分一点抹到檀如斯嘴上，然后把茶水灌到她嘴里。”圭灵笑道。

檀辞点点头，把檀如斯的尸体翻过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时间又觉得有愧，泪水流下来，胃水也翻腾，他终于“哇！”得一下把早饭吐了出来。

被吐出来的早饭像一碗打翻了的八宝粥。琼冉捂着鼻子，闪到一边，看着檀辞把嘴一擦，照圭灵说的办，然后瘫软得倒在椅子上，无声得哭着。

“唉！你还是心不够狠。”圭灵道，转头对琼冉说，“你来替他喊人。”

琼冉点点头，转头对外面喊：“来人！有刺客！”

四个金吾卫立刻冲进来，看到面前景象，吓得眼睛直冒光，像暗夜里感受到威胁的猫。琼冉又想起了她养的那只黑猫，便想笑，可她知道这个环境里不适合笑，便强忍住，眉心都皱红了，看去好像在哭，倒是歪打正着得应了景。

檀辞站起来，悲戚得说：“有人在茶叶里下毒，毒死了太皇太后。把太后的尸体入殓，传王公贵族进宫祭奠，命人追查奉送茶叶的人，千刀万剐。”

“喏！”金吾卫们拱手严肃得说，声音果决有力。他们把檀如斯的尸体抬起来，放到凤床上，然后把翡翠的尸体抬出去。

几个太监取了凤辇，把檀如斯的尸体送到殓房。檀辞担心入殓的人会看出檀如斯是被掐死的，在心里问圭灵。

“不必担心。我已经做过手脚了。”圭灵笑道。

檀辞长出一口气，命人打扫了现场，便去了长信殿。

“吩咐太监总管、宫令女官，把长信殿布置成灵堂。”檀辞命令道。